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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读了天局一文,主人公以自己为棋子,跟神仙下棋,最后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胜了神仙半子。文中主人公不服命运的劲儿和祁同伟很像,所以侯局长才会研究这本书,想做到知己知彼嘛。

下面开始今天的共读:快马(上)

本次推荐阅读时间为20分钟左右,覆盖原书的第12页到第17页。

快马(上)

没有人清楚快马的一生。今天当我捉笔写他时仿佛又看见他那鹰隼般的眼睛。他老是那样的瞪着人,手里还握着一杆猎枪。你见过他一次,就再不会忘记他。善恶是非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淡化。而他这个人却永远清晰的站立在你面前。这老头,他整个相貌就象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几下子便深深的刻在你记忆的屏幕上。

快马当过还乡团。那年他好威风。挥着大刀,骑着快马。闹的村里甚嚣尘上。庄稼人老远就关上门,悄声警告孩子:“快马来了!快马来了!”他便落得这个外号。随着国民党主力部队的溃败,还乡团这种地主武装也遭到人民政府的镇压。以后的岁月,他都在沉默中度过。他一直在村里挑大粪。搞运动、开大会,他就耷拉着脑袋站在台上挨斗。一个村子的人都把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好象他本人就是个大粪罐子。

这样的生活很容易压垮人的精神。同村的地主富农都养成了老鼠性格,一个个贼头贼脑,怕亮光怕声。他们的孩子自幼担惊受怕,有一种莫名的原罪感,自然象一群小耗子。惟独快马。沉默中暗藏着钢铁般的硬性子。脖子梗梗,眼睛斜斜。谁见了都想揍他两巴掌。上街,成群的孩子跟在他的后面喊:“快马,快马。”他便怒吼一声,穷追孩子。抓住哪个孩子便拧去见家长。理直气壮的责问,光养孩子不会管教,哪里好叫老汉外号的。家长理亏,只得不做声,心里却记着,下次开批斗会多踢他几脚。

这些年,没人再整快马。大粪也不挑了。村里派他去看田守夜。他已进入老年,两鬓斑白,孤独的住在田野间的的一座小窝棚里。人们渐渐的将他忘却。他女儿嫁在远村。出嫁前曾与他断绝了父女关系。老头一直耿耿于怀。女儿几次有意与他和解,他却冷漠的躲开。他独自在田埂上游荡。

秋天,大地呈现紫色。清凉的空气会引起人们伤感。深深吸了几口,心就变的忧郁起来。远处山峦的一片灰蓝,伏在天际悄悄的蠕动。快马在刚刚收获的花生地里用脚踢土。踢着踢着,就踢出一两颗花生。他弯腰拣起来。剥开硬壳,将花生丢进嘴里。整个秋天,他不动烟火,就这样寻觅遗留在大地里的庄稼。他是一个野人。田野多么寂静。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风。田埂上星星点点的野菊静静的吐着芬芳。快马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有时他抬起头,眼睛放射出强烈的光芒。脸上的神情那么庄严,那么崇高,仿佛感到某种神圣使命的召唤。他取下肩上的猎枪,平端着向自己的村庄瞄准……

一只孤雁在空中飞过。

有个小男孩偷偷的跟着快马。他象田野上的小精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也不知隐到哪里去。快马冷冷的斜他一眼,再不去理会。小男孩围着他蹦蹦达达,做鬼脸,哼小曲,甚至大胆的摸摸他的枪管。他穿着一条肥大的老婆裤,提及胸前。裤裆处用刀划了一条长缝。尿尿时一蹲,露出小鸡鸡哗啦啦就撒。撒毕,人一立,大裤裆褶皱无限,长缝隐在其中,不见半点痕迹。快马古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夜里,快马升起一堆篝火。地瓜煨熟了散发着甜丝丝的香味。小男孩坐在快马对面,眼巴巴的望着他剥去焦黑的地瓜皮。快马瞅他一眼,将金黄色的地瓜瓤子隔火扔过去,小孩以嘴叼住,咕的咽下肚。快马又剥一个地瓜,往他旁边扔。小孩头一偏,仍用嘴叼住。迅疾而准确。快马哈哈大笑。这孩子食量好大,快马做晚餐的地瓜全被引逗着吞去。不过快马从未象今夜这么愉快。

快马朦朦胧胧的进入梦乡。小孩赤裸着钻进他的怀里。快马抚弄着他的小鸡,喃喃道:“你是我的小狗……你是我的小狗……”星星多么的亮。收割过的田野沉寂的吸取淡淡的蓝光。 以后,快马就叫孩子小狗。快马教小狗打枪,确切的说只是教他瞄准。小狗瞄了一会就不耐烦了“为什么不放抢呢?砰!打个野鸡,多过瘾。”

“枪一响就出事”快马含糊的说……

快马的猎枪从没响过。他的牛角总是装满火药,时间一长,他担心火药潮湿,就倒掉另换。他的黄铜弹帽总是亮晶晶,闲时就擦啊擦啊,不让他们粘半点灰尘。可是他一次也没有开过枪。他只是瞄准。就象一个老练的猎人伏在丛林里,耐心的等待着射击的时机。

“你给我好好瞄准。”快马严厉的呵责小狗,“这样瞄,你看……”

快马端起枪,眯起一只眼睛。一旦瞄准,他就变成一座石雕,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环境,唯有睁开的那只眼睛在跳跃着火星。枪口,对着远处的村庄。

据说,快马有血债。村长刘大建还被还乡团活埋,他娘知道是谁干的。审判快马时,乡政府要老太太做证。老太太闭着眼睛,泪水哗哗的流,却用力的摇着头,死命钻回人群去。这样快马就免了挨枪子了。那时他刚死了老婆,女儿只有两岁,整夜整夜的哭。老太太住在快马对门,听见这哭声就深深的叹息。

没人知道快马究竟干没干那事,但是快马却牢牢记住另一桩血案。他本是个贫农,年轻时在财主家当长工。东家对他很好。最叫他感动的是,那年中秋节,东家给他两个月饼,他没舍得吃,回家捎给他娘。东家知道了,夸他孝顺,又给了他两斤月饼。快马崇拜东家,认为做人做到这样,可以算圣人。哪晓得这圣人是潜伏的日本特务。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八路军武工队翻墙进来,用刀将他砍了。当时快马在场,大刀一挥,东家的人头落地,滴溜溜的旋转着向他奔来。奔至脚边,那人头瞪着血红的眼睛,张开嘴巴“喀嚓喀嚓”的啃他鞋子……

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快马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得了一种奇怪的脑病,只要一睡着,就梦见那人啃他的脚。醒来,他对着茫茫夜空起誓,今生今世定为东家报仇!他安慰了亡魂,方得安宁。

快马参加还乡团。

对于这个选择,快马义无返顾。他是条汉子。有时候,人格因素比历史更有力量。就象两帮小孩子打架,打败了总要投靠强者。但有的孩子却不,哪怕只剩下他一个,哪怕打的头破血流,他也不肯改变最初的选择。快马就是这样。谁能想到快马在新社会的变化呢?他挑着大粪,他沉默着。却积攒着仇恨,积攒着力量,真正的变成人民的死敌。他甚至有了念想,一心要扭转乾坤。

于是快马的人生有了奇特的意义。

记不清哪一年了,村里发生一件大事。支书刘占奎横行霸道,在仓库里强奸了秀梅。小姑娘投井自杀,被家人捞出来,哭的惊天动地。全村人都愤怒了,到处在议论扳倒刘占奎。快马对自己说:“干吧,是时候了。”他提着两把菜刀半夜钻进秀梅家。秀梅的父亲刘德栓是个老实人,正哭的六神无主,见了快马只会发愣。快马将一把菜刀“哐啷”扔在他面前,咬牙切齿的道:“有种的为梅子报仇。我帮你,砍了刘占奎!”刘德栓望望快马,望望菜刀,眼睛越睁越大,忽然抓起菜刀,向快马扑去:“你个还乡团兔崽子,想杀共产党,我先砍了你!”快马狼狈逃窜,出门时绊了一跟斗。回家,他伤心的哭了一场。

六二年自然灾害,快马饿倒在炕上,得了水肿病。不知哪里刮来一阵风,说是蒋介石要反攻大陆。快马兴奋不已,身上涌出无限精力。拄个棍子到处串联。他先上南寨,那村里有许多地主富农。“干吧,是时候了!”他奔走相告。然而地主富农都吓破了胆,捂着他的嘴将他搡出门。他又到北寨,那里有个王尖尖,两个儿子被政府枪毙了,两个儿子逃到台湾去了。快马以为他定会举义,没想到王尖尖见了他象老鼠一样往炕角里缩。快马愤怒的拽他出来:“你儿子回来了,还趴着干吗?”这一声喊的响亮,王尖尖怕被人听见,咕咚一声跪下,捣蒜似的给快马磕头:“爷爷,你快走吧。爷爷,叫俺过过安生日子吧。”

快马在田野里行走,大地多么苍凉啊,荒草吞没了庄稼,剥尽树皮的榆、槐裸露着干枯的枝桠,紫红的夕阳为万物涂上浓浓的血浆。快马感到刺心的孤独。他扔掉木棍,张开双臂仰天长叹:“只有我一个人啦……只有我一个人啦……”空旷的原野回荡着他的呼声。

好了,书友们,今天的共读就到这儿了。

老汉的之后命运将会如何?他又是否能如愿为东家报仇雪恨呢?他与“小狗”之间又将会有怎样的故事?

我们明天继续,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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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明天见,晚安!

本期主播

白杨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简介:资深媒体人、国家一级播音员、配音师,电台主播、喜马拉雅电台“白杨叔叔讲故事”主播,儿童阅读推广联盟公益大使。

公众微信:baiyangjiangg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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