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花绣线菊 【山中漫步20】 粉花绣线菊

从我住的杨公山肩到天海广明顶，或者到白鹅岭、北海，都有很多绣线菊。粉红色的花瓣上绣着丝线，浓雾凝聚的珍珠串在一起，成簇成簇。在这个多雨多雾的季节，玉立在茂密的绿草中，一尘不染地开放着，安静而精致。

5月下旬至7月中旬，绣线菊完成了芽、花、种子的孵化过程。深褐色的花籽随着枯萎的茎和叶一起落下，直到冬天的霜雪来临，融入土壤，等待明年春天一个绿色的新芽再次生长。

绣线菊的花期长达两三个月，芽、花、种子往往共存于同一花簇上。但由于它们的花粒小而密，我这个年龄的人(老花眼的眼睛)已经无法清晰的辨认出它的美丽，只有一丝粉色随风在浓浓的绿色中震动，在我的眼中印染。就像森林中飞翔的红嘴蓝喜鹊，长尾在漂浮的雾纱中划出令人兴奋的蓝色弧线。

绣线菊是蔷薇科绣线菊属的直立灌木，品种繁多，有红、白、黄三种。粉绣线菊，或其家族中最有自我意识的一种，既不是玫瑰的妩媚，也不是菊花的矜持，也不像布谷鸟那样枝繁叶茂。它和草本菊科几乎一样，所以把它归为“灌木”是一种误解或玩笑。

来黄山之前，我不知道我认识的植物很少。即使是现在，我对植物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花伴”(软件)所识别的植物名称上，更多的时候，我只是通过眼睛的视觉和情感的契合来认识每一株植物和每一朵花。当那些在春风滋养的玉兰花、杜鹃花、海棠花、灯笼花、洋甘菊花、四季花、金带花、山荆树、灯台树、伞仙如春婴，在青春年华里妖娆绽放的时候，绣线菊不过是一束茎细长的“野草”，迷失在杨公山脚下稀疏的绿色里。直到黄山进入雨季，五颜六色的花朵才被落下的梅雨和无尽的浓雾纠缠得无影无踪，才在一片浓浓的绿色中悄悄延展出它温柔的笑脸。就像查尔斯眼中的欧热妮·葛朗台小姐一样，这种单纯的羞涩中蕴含着炽热的青春魅力。

绣线菊似乎不喜欢致力于那些高耸拥挤的森林。他们知道自己的体型太小，于是聚集了几十朵甚至上百朵小如小米的花朵，排列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形的花盘，四周是空荒芜的路边，就像偏远村落大大小小的大门上染成青铜色的笑脸。

我喜欢这样一张真诚无暇的笑脸，喜欢撑着伞走在这些微笑的路上，或者走在细雨中，融化这些简单温暖的花盘上的寂静时光，让心中若隐若现的话语跳出脑海，种在湿漉漉的路上。我觉得“苔花小如米，还似牡丹”。绣线菊的花蕾只有大米的三分之一大，每一个圆圆小小的花蕾上都绣着一颗粉红色的“五角星”。当这种粉红色打破猩红的花萼时，一根细如丝的“绣花线”不经意地喷在花瓣上，像一个微型到了极致而不失关怀。

绣线菊不是菊花，它是以菊花命名的，大概是因为它浓密的花序有点像菊花。今天一早走着走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陶渊明为什么要摘东篱下的菊花？那些是菊花还是花枝上开的花？当我舒展思绪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这些既不妖娆也不芬芳的绣线菊，是在路边长大的，因为去年刚来黄山的时候，我第一次认识并陪伴着一种花。那段孤独的时光，深深的印在我的记忆里。今年又见面了，很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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