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苏里人不是活一辈子，而是几个瞬间

曾经有一个有趣的话题：人不是活一辈子，也不是活几年，而就是活这么几个瞬间。

当我们垂垂老矣或者在弥留之际，回首往昔，总会想起一些人、一些事，或者一些久久不能忘却的时间和记忆。

一个人回首一生的光景，会把那些重要的时间点拎出来，那些“临界点”从那一刻开始持久地在他的灵魂深处震颤回响。

今天我们不聊个人生命中细碎的时间点，让我们来想一个有趣的设定。假如把“人类”看做一个统一的生命体，你是否想过，哪些时间点是我们共同的重要而深刻的转折点？

著名考古学家罗伯特·凯利，站在600万年的时间跨度上审视人类的历史，他回顾过去遥望未来，在他的新书《第五次开始》中写下了他的发现和思考。

他认为，在600万年的历史长河中，人类已经历经了四次重大突变，而今天，我们正共同站在第五次突变的临界点上。每个转折点都是一个没有回头路的过程。历史就这样一步一步推着人类走向了今天。

那么这前四次转折分别是什么呢？

第一个转折点：

“技术”让人类从动物界胜出

第一个转型点，从一个非洲人在300万年前捡起一块石头并敲碎它的那一刻开始。

从此开始了一段被考古学家称为“旧石器时代”的漫长过程。

那个时候的人类与先前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因自身劣势为了有效获取食物而使用石器。

直立行走可以减少能量损耗，解放双手，狩猎者不是通过迅速迸发的力量和速度来获取猎物，而是持续跟踪追赶猎物，直到猎物筋疲力尽，使用简单的工具便能将它们制服。

说到第一个时间点所带来的技术进步，石器、火、弓箭都是具有转折意义并且沿用至今的工具。用火的证据显然很难找到，大多数都出现在40万年以来，最早的也就80万年。

因为技术，人类在竞争环境中获得了比对手更多的能量，有不少人类的近亲属种在历史中消失，最终屹立在非洲稀树大草原上的是一群手握石器的人，这很像库布里克的电影《2001太空漫游》的开篇。

第二个转折点：

“文化”让人真正成为人

第二个主要转折点发生在20万年前的某个时刻，文化诞生了。

我们可以从阿尔塔米拉洞穴和拉斯科洞穴的岩画轻易识别出石器时代人的文化创造力，那些显然都不是一时兴起的涂鸦，而是人类拥有了抽象地想象并还原所观察到的世界的能力。

20万年前的现代人类被称为“早期智人”，在解剖学意义上与之前的直立人不同，而且他们开始创造文化。

当然对于文化，有无数个判断标准，我们仅仅依靠常识便可以去判断，毕竟文化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比如符号的使用、宗教意识、墓葬仪式、讲故事、使用象征、制定规范等，还有一样用考古学以及其他任何一门学科也难以认定的重要标志——语言的诞生。

图：法国拉斯科洞穴的岩画

第三个转折点：

“农业”让人类从游猎走向定居

第三个转折点是农业和动物的驯养，大约发生在公元前10000年左右。

从人类开始直立行走以来的全部历史都是以狩猎-采集为生活方式，然而就在第四纪小冰期结束的公元前10000年前后，农业开始出现，人类培植作物和驯养动物，开始定居生活。

尽管定居历史只不过占据了人类历史的不到百分之一，可是它带来的革命性变化一直持续至今。

图：世界各地培育和驯化动植物时间

第四个转折点：

“国家”让文明打上不平等、暴力与战争的烙印

第四个转折点发生在几千年后，伴随着城市的兴起和国家的形成，以及文字和公共建筑的快速建立。

强有力的公共建筑和美轮美奂的艺术品层出不穷，同时，奴役、征服、战争和不平等也成为社会的常态，无一例外。

图：罗塞塔石碑，用古埃及文、古埃及文通俗体和古希腊文刻写的托勒密五世登基诏书

第五次转折开始：

人类存在的基本特征将彻底改变，全新时代正在开启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现在，罗伯特·凯利在回顾了四次人类重大转折后，惊奇地发现，我们正处在第五次转折的临界点上。所有人都在参与一场前所未有的全球性巨变，人类社会正发生重大变革，全新时代正在开启……

对于人类正在经历的第五次开始，凯利显然也是用他考古学家的眼光来“挖掘”的，我们从中看到与历史学家不一样的眼光。

历史学家看待近五百年的人类历史，主要依托文献，而且是以一个20世纪或21世纪之人的眼光；考古学家能提供的新视角，便是他能像看待地底下挖出的一万年前的史前遗物一样看待近五百年来人类的一切创造。

一万年之后的人，如果没有文献资料，仅仅依靠考古挖掘来看我们这个时代，会发现什么呢？

如果关注海洋，会在地中海海底和中国南海发掘出沉船，其他大部分都是1500年以后的，会看到贸易往来和不同地区人们的品味。

如果抬头看天空，太空中飞翔着上万件大的物体，还有上万亿件微小物体，这些都是科技的体现。

再分析一下人类头骨，会发现1500年以前的人多半都是吃本地食物，而1500年以后的人肚子里装得下整个世界。

还可以通过同位素测试发现核试验核战争的明显痕迹，还会发现更密集的人类足迹，都浓缩在城市里，同时这里也会发掘出如同高山一般的垃圾场……

根据考古资料，人们进而得出结论，这是一个被民族国家、资本主义和全球化主导的世界，是一个军备竞赛从未停歇、暴力与不平等牢牢掌控这个社会的世界，是人类爆发了无穷的创造力同时也制造了前所未有的破坏的时代。

第二次开始的文化给了人类一个极大的优势，就是在集体层面创造一个共同体，分享共同的价值观，这种合作的能力是人类超然于古人类之处，慷慨和规范帮助人类度过生存危机，今天依然如此。

图：岩画中的跳舞场景和联合国大会场景，文化将人类联结为一个共同体

凯利认为，第五次开始的起点始于欧洲扩张的开始，紧跟而来的是工业革命、资本主义和全球化。从考古学的角度来看，这几个世纪是一个激进的变革时期。他关注的不是技术创新，当然技术创新非常重要，而是人们之间的关系的变革，以及人类自身的新的组织方式。

埃及法老或玛雅人首领认为世界永恒不变，但我们知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无论是强大的国家，社会的不平等，还是我们对化石燃料的依赖。

第五次开始不同于之前历次转折的原因，在于我们人类现在已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我们的祖先没有能力像我们这样——去毁灭这个世界，也许也有能力去创造一个世界。而这样的开始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凯利将自己视为“泥土考古学家”，但他其实是世界考古学领域重要刊物《美国古物》的主编，从1973年开始，就参加和主持了北美西部和世界各地的考古发掘。

罗伯特·L.凯利

和大多数考古学家一样，因为理解人类历史的深层期盼，他从事考古。凯利说：

如果询问考古学家为何以考古为业，他们会说，研究过去是为了理解未来。不幸的是，我们之中，很少有人超越说说而已的层面。我认为，现在是我该做点儿耍嘴皮子之外的工作的时候了；摆在你面前的这本书就是结果。

《第五次开始》是凯利教授的新作，荣获2018年美国考古研究所霍尔顿图书奖。国际知名考古学者布莱恩·费根、戴维·托马斯、朱利安·克里布、史蒂芬·莱克森，国内考古名家陈淳、许宏、唐际根、杭侃、曹兵武、潘守永、白杰，历史名家葛承雍、罗新、彭刚、徐晓旭，以及万圣书园创始人刘苏里、资深媒体人胡洪侠、经济学家梁小民、果壳网CEO姬十三等激赏推荐。

剑桥大学考古学和人类学博士布莱恩·费根说：

今天吹嘘一本书说它值得所有人一读，当然是陈词滥调，但凯利的这本书的确如此。每个对过去和未来感兴趣的人，都会发现《第五次开始》是他们思考的一个美妙起点……

这是我读过的最好的考古学作品，相信它会成为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