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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雨涵 余华出题《体育课》,这篇作文该咋写?一等奖的范文来了

余华为马思齐颁奖

她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作文来?

徐宏燕是马思齐的语文老师,也是学校的副校长。周一中午,徐宏燕在班里组织了一个讨论会——体育课,你会怎么写?她读了马思齐获得特等奖的这篇作文,然后请同学们说一说,最欣赏这篇文章的什么地方?马思齐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好作文?如果是他们来写,会怎么写?

这个讨论会非常热烈,每一个学生都发言了,他们甚至谈到了马思齐这篇作文的不足之处——结尾有点硬邦邦,这个发现跟大作家余华的观点是一致的。

鹿姐姐来到马思齐所在的五班,刚吃好中饭时间,穿着校服的马思齐也在人群中。

马思齐成了同学们学习的榜样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是喜欢看书,不喜欢上体育课。”马思齐吐了吐舌头。徐宏燕告诉鹿姐姐,马思齐比较淡定,一点都不骄傲,也没在同学面前主动提起特等奖的事。

这次,马思齐得到了一万元的奖金,对于一个五年级的孩子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我曾问过她,这笔奖金怎么花?马思齐告诉我,她妈妈已经有了打算,给她买黄金,说这是马思齐自己挣的钱,买黄金可以保值。”蒋晓笑着对鹿姐姐说,她听到这个打算,也乐了,看来马思齐天马行空的想法遗传于她妈妈。

其实,除了马思齐,本次大赛中还涌现不少优秀作文。例如叶兆言评委喜欢的《鲸背》:“当时看到这个题目,我心里一凉:完了,要跑题。结果没想到,他很巧妙地扣住了体育课的主题。我很高兴看到有的学生发挥创意,也表达出真实情感,我能在他们的文章中感受到写作的快乐,这是最重要的。”

鹿姐姐精选了本次的一等奖作文,一起来看看——

小学组

《教“数学”的体育老师》

杭州市文一街小学政苑校区501班 蒋若妍

“叮——”体育课的铃声响起了。“为什么今天又下雨!”全班同学都哭丧着一张脸:今天的体育课就这么离我们远去了。

就在全班同学都沉浸在失去体育课的痛苦之中的时候,教体育的别老师用闪电般的速度蹿进了教室:“同学们,今天我们不能上体育课,所以改上数学课。”“什么?”听到这里,全班同学都惊呆了!我们的别老师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怎么可能来教我们数学呢?

在我们眼里,别老师作为一名体育老师,是不可能把数学教好的——尽管这个糙汉子还教劳技,是个所谓的“全能老师”。

别老师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十分淡定地瞄了一眼炸开了锅的班级,然后走到讲台旁,拾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极其潦草的字——小明寄快递,又在这行字下面画了一个表格,里面写着寄快递的价格。同学们刚开始还以为别老师在开玩笑,现在看他来真的,便又一次炸开了锅——“嘻嘻,想不到我们也逃不过‘数学是体育老师来教’的命运!”“不会吧,来真的?”全班像菜市场一样乱,不,比菜市场还要乱!

“一二三!看黑板!”别老师就像“菜市场”里的保安一样,让来买菜的“大爷大妈”们安静了下来。“菜市场”里一片寂静,“嗯哼,大家看题!”别老师下达了命令,全班同学都像“太阳花”一样齐刷刷地转向黑板。黑板上的条件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却没几条是有用的。

“哎哟不错哟,别老师作为一名体育老师,出的数学题竟然还挺有水准的。”男生们学着周杰伦的语气,怪腔怪调地拍起了马屁。

别老师可不吃这一套,但他好像觉得有点尴尬,便又加了一句话:“注意寄往的地区,这里有两个易错点。”可全班都没有把这句提示放在眼里——毕竟数学贾老师给我们讲过这种分段计算,而且还不止一次,所以谁都觉得自已能做对。可待到别老师问答案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举手,同学们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答错,就会被嘲笑是“连体育老师出的题都不会的傻子”,那就丢人丢大了。

别老师看没有人举手,便自已讲了起来。那专业的样子,若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见了,一定会被认为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待到他讲完,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已经“灵魂出窍”了——这道题哪止两个易错点,这明明是“错误点合集”好不好?有些同学开始“哦哦哦——”地乱叫,好像自己已经把这道题消化透了一般。依我看,他们可能连自己是否读懂了题目都不清楚。

别老师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十字架,又草草地写上几个数字,给我们讲起了植树问题。宣布完题目,他见又没有人举手,就开始乱点名:“丁宁,你来做!”“……”丁宁慢吞吞地站起来,沉默了好一阵子。作为她的死党,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20减掉1是19呀!”丁宁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接受了帮助:“要种19棵树。”“不错嘛!”别老师很满意,露出了笑容。

尔后,他又画了一个十分复杂的图形,并点名让我回答。我平日里常和他“互怼”,不知道他是无心的还是在“报复”。

我用龟速站了起来,手里还握了一支笔。“让我算一下。”我头也不抬地说。接着就听到一群女同学在给我喊加油。“这道题,哪需要算?坐下。”别老师的这句话将我气得够呛——我堂堂一个学霸,也不能不计算就答题呀。我瞄了一眼同学们,发现他们也一脸茫然,并且带着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因为没有讲解,所以这道题对我来说已经成了“未解之谜”。一个体育老师也能出这样几道难题,我们学校真是藏龙卧虎啊!

现在,我再也不会用“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之类的话来嘲笑数学差的人了——毕竟学校里藏龙卧虎,谁也没法保证体育老师出的题自己就一定会做。

《唯一的体育课》

江山市实验小学六年级2班 程潇莹

那段时间的体育课对我来说,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同时,也是我人生当中唯一的,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体育课。

体育老师是个汉子,近1.9米的身高,在我面前一站,就似一道墙,他留着寸头,加上浓眉大眼,令人看了就怕。

体育老师是我的父亲,一个已与我母亲离婚的父亲。

当初,他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这件事只有我母亲知道。他就这么走了,连声再见也没对我说,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他就走了,那年,我五岁。

刚开始,我只是伤心,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恨他。

时隔四年,他又出现了,悄悄的。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又好似上天安排好的,那么自然。

我已然认不出他的模样了,那肥胖的身子现在已经廋了,结实了许多。那总是挂着笑意的眼,现在已经是那么的冷酷,不带一点情感。总之,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扫视全班,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小会,随后,又移开。

最初的几节课,他对所有人都是冷冷的,但在熟识了以后,他与其他同学嘻嘻哈哈打成一片,甚是亲热,仿佛他们很久以前便熟识。他常叫其他同学的姓名,或是小名,但却把我冷落在一旁,也从未叫过我的名字,从来都是以“你”称呼,我常一个人独自落泪。

他也有对其他同学严厉的一面。排队时,同学们都在打闹,我很生气,训斥他们。没想到,越训斥越吵。班里的几个男生更是为所欲为,越闹越凶。每次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大声责骂那些闹得最凶的同学:“你们就知道吵,体育课也是课,不是你们打闹的课。XX罚跑五圈,XX也罚跑五圈……”他瞪着眼,高挑着眉,“还有你。”他指着我,“罚跑十圈。”

“为什么?”我挺着脖子,“我又不是最吵的,你凭什么罚我?”

“就凭你是体育委员。”他的眼瞪得越发大了,我像没了气的气球,只得乖乖跑了10圈。

每节体育课都是这样,我总会受到惩罚,有些时候甚至是无中生有,而且每次惩罚都是双份的。

终于,在一次体育课上,在500个深蹲的情况下,我晕倒了。朦胧中,我听见同学大声喊着体育老师,告诉他有人晕倒了。接着,我感到我被背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了,最先看到的是他焦急的脸。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有了皱纹,虽不深,但数量却多得数不清,眼眶深深地凹下去,眼睛里饱含着泪水,龟裂的嘴唇里轻轻地说着什么,我细听——竟是我的小名。我意识到,他是爱我的。

他看我醒了,背过身,挤进了人群,消失不见了。

晚上,妈妈收到一个短信,是那位体育老师——我的父亲发来的。大意是:他知道我打小体弱多病,想借此机会,让我多多锻炼,没想到,导致运动过度,向我表示对不起。最后一句是:再见。我始终不明白什么意思。

在家休息了两天,又去上学了。体育课却换了老师,我到处询问,才知道他辞职了,那句“再见”竟是最后的告别。

我又哭了,这次哭,不同于普通的哭,酸酸的,却有一丝甜,浓浓地糊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又从我生命里消失了,我知道,这次是彻底的消失。

那段时间的体育课,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将会成为我儿时最“痛苦”也是最美好的回忆。

《体育课》

绍兴嵊州市城北小学六班 张晨珂

喂,那个家伙,对,就是你!我问你,你最近怎么跟我玩起失踪啦?

想当年,咱姐俩的关系那叫一个亲呀。刚入小学的时候,就数你待我最好了:牵着我的小手,领我来到操场上,使出十八般武艺逗我开心;把压箱底儿的玩具拿出来,铁环、羽毛球、篮球轮番上阵,花样翻新;还用你的魔法,让阳光洒满我全身,灿灿的金色里,我惬意得直哼哼。

年岁大些,你更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当语文、数学、英语、科学狞笑着向我伸出魔爪时,又是你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让我重新回到广阔的天地里,暂时逃脱学习的苦差。我真是对你感激涕零啊。天很蓝,云很白,你微笑着伴我左右,那时真是幸福指数爆表。

唯一一点令人惋惜的,就是你每次只能陪我四十分钟,有时还会半途被语数截走。不管我多么意犹未尽,如何依依不舍,你都得离我而去。但这不能妨碍我们的友情,咱们永远是一对铁姐妹,你可不许忘!

义字当头的你,见义勇为的你,逗人喜爱的你,就是课程表上两个很低调的字:体育。这是你的芳名,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反而显得利落爽快。我对这样的你爱之弥深。

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进入期末阶段,语文老师早早宣布:今后,体育课就和我们“拜拜”了!我并不非常担心,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出手相救的,你怎么会忍心看自己的朋友受苦呢?我就这样很天真地自信着。

然而,你却迟迟没有出现。一节课、两节课……我们还在被迫与海量数学题作战,跟密密麻麻的语文卷对抗。甚至在原本属于你的时间里,主科老师堂而皇之地走进教室,我眼巴巴地盯着走廊,望穿秋水仍不见你的身影。

就这样,我一连数天没能见你一面,彻底绝望了。我使出终极必杀技——感情牌:“亲爱的,你最好了,求求你,快助我们逃离苦海吧,举手之劳嘛……”没承想你如此冷酷无情,留我一人在寒风中哭泣。

体育课,你这个没良心的坏东西!既然你不肯帮我,我也不稀罕。哼,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我要和你绝交……好吧,根本舍不得。

求你了,体育课,你早点回来吧。

《人生是场赛跑》

杭州市胜利实验学校六班 沈如歌

“加油!加油啊!别停下来!”寒风在耳边凶猛地刮过,我却不觉得冷。

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当老师宣布要练习跑八百米时,我如同五雷轰顶。我向来不喜欢体育课,因为我懒。只听见一声哨响,第一组的四个人如同火箭发射一样冲了出去,急速的身影迅速绕过了弯道……

两组、三组、四组。

第五组就是我了。我胆战心惊地使劲把像铁块一样堵在喉咙里的口水吞了下去。我看看与我赛跑的三个人:学习委员、小丁同学以及长跑年级组冠军。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而且正好劈在我的脑袋上。

大事不妙啊,我立刻装作肚子痛,捂着肚子走到老师边上,结果很尴尬地被识破了。老师很不客气地瞪了我一眼:“好好跑,再装病,我就打断你的腿。”我只好乖乖妥协。

“预备!三、二、一,跑!快跑!”老师大喊。我撒腿狂奔,但奈何这不争气的小短腿无论如何都跑不快。

冷冽的寒风几乎像刀片一样把人的脸颊割痛,但我不冷,一股灼热感从肚子里烧起来,向周围蔓延。一圈、两圈……已经跑到第三圈了,我却怎么都跑不动了,我立刻从第二的位置掉到第三。

学习委员从我身后超过,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很嘲讽也很复杂,幸灾乐祸、怜悯、开心、讽刺、嫌弃……被她这目光看得面红耳赤,我立刻又跑了起来,刚跑了几步,一个趔趄,差一点儿就摔了狗啃泥。

我真的好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没人要的小狗,被人抛弃在风雨里……

我的头上落下了什么?下雨了,我听不见任何声音,无论是老师催促还是同学欢呼,统统听不见了。我只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教学楼边的栀子花开了,清香沁入鼻端。

断肠一曲飞花尽,孤楚晓泪是长亭。

周围的声音我无视了,我只看那一丛花,雨滴打在我的头上,打在我的肩上,然后渗进干涸的心田。怎么能就这样停下呢?我还没有等到生命的雨,还没有等到我生命的花开。不能停下,我抬起重如千钧的脚,一步、两步……

我跑了起来,最后一圈了啊。我在雨雾里模模糊糊地看见对着我挥舞双臂的长跑冠军。她身上蓝色的衣服,如同乌云中露出的一小片蓝天,虽然小,但充满温暖和力量。“加油!加油啊!别停下来!”长跑冠军那张脸上布满关切,眼眶里的泪水滴落下来,混杂着雨水,重重地敲打在脚前的地上。

眼前被泪水糊成朦胧一片。一团蓝色,在向我挥手。我狠命迈步,向前飞奔。五米、四米、两米、一米……我的左脚踏上那白色的终点线,刹那跌倒在了地上。我忍不住,终于哽咽了。长跑冠军向我走来,扶着我不住颤抖的双肩:“别哭了,没事了。”

那是二零一八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上午十点五十三分,我用四分五十九秒冲过了终点线。那天的雨,下得很小,很细,却很密。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是场赛跑,会有很多人跑在我的前面。我会在跑道上摔倒,但必须得自己爬起来。

茫茫人海,各人有各人的路。没有人会来注意我,更没有人——

会来扶起摔倒的我。

《体育课》

温州市娄桥一小六年级三班 王若涵

指针在表盘间轻轻地滴答,离上课只剩那少得可怜的几分钟。

似游蛇般从桌椅间蹿出,向前一大步跃进,顺手撑住身旁的桌椅,脚尖微微踮起。我的眼神在课程表间游走,扫描:向上一格,再向左一列……体育课!我不由地瞪大了眼,踮起脚尖向一旁移开。我掉转方向,一步跃出教室,转身,直朝操场奔去。

脚尖一触到操场,便感到一股活力从脚下升起,好似一颗种子在我脚下发了芽,茎秆在我身子里飞速拔高。我是那样轻盈地跃过草坪,来到老师身边——我仿佛就是孙大圣,正踏在筋斗云上向前疾飞。我精神抖擞,却又带些恍恍惚惚……

“吁——”

老师口中含着哨子,乒乓球般鼓起两腮,又迅速将这些气体驱赶出嘴。哨声在一刹那间跃出,在操场上奔过一圈,传入我们耳畔。我后脚急吼吼地一蹬地,前脚往塑胶地上猛地一踏,人便冲出了起跑线。两臂在身旁摆动着,两脚掌不停地在地上踏出“砰砰”的声音,好似在奏响一曲节奏明快的歌谣。我悠悠地向前奔着,吸进的气流在胸腔中四处撞击,再一窝蜂地原路返回,在我面前的空中,无影无踪地消散开去。腿脚载着我,在这难得的休闲下奔着。

那操场边的架子,对于跑累了的我们是个极好的去处——

手臂向空中高高举起,在头上方不远处的横杠上一搭,再紧紧一握,大臂向上用力,脚再在底下用力一蹬,便稳稳地停在架子上。一腿抬起,像在丛林中穿越树枝与荆棘般在两根杠间跨进去,再把另一腿也跨入这横杆间,手向前那样松松地一伸,身子像猫一般软软地向前方的横杠上一耷拉,便舒舒服服地坐进这些空隙了——阳光从我们身后射来,却被那些高大的树木遮了起来,只有少数光芒,身手不凡地从树叶间伶伶俐俐地穿过,在我们背后投下几片薄薄的,金箔般亮闪闪的阳光,暖融融的,几乎可以将我们的心与身子都悄悄地化开。

我们就这样,惬意地享受着这令人舒心的体育课,谁知——

“喂——你们,快点,回——教——室呀。”一位同学向我们跑来,鼻翼不住地翕动着,那声音突兀地从我们身旁的鸟鸣声、树叶声、风声中跃出,在我们身旁打着旋儿,粗暴地直直钻入耳中。

“为什么?这节不就是体育课吗?”不解的反问顿时响起,“老师,让你们回去做试卷……”吁吁的气喘声中,断断续续跳出“坏消息”。无奈,我们似断了魂一般,低垂着头,腿脚再没来时那般轻松了,鞋底在楼梯上踏出“笃笃”的回响。

暖阳依旧和煦,可我们的心情明媚不起来。微风依然轻柔,可我们的脚步却无法轻快。笔在手指间颤动,在格子间飞奔。窗外的蓝天间,掠过几只小雀——它们是何等的欢快呀!

我们只要等着、等着、等着一次完整的体育课。

初中组

《体育课》杭州市建兰中学初三班 单诗琦

清晨的雾,蒙蒙的,轻柔地罩在这片山上。

太阳似乎都变懒惰了,慢悠悠地从天际升起,晨光熹微。

一切仿佛都是新鲜的。山里的空气好得令人心醉,潮湿的空气中混着泥土的清香,韩韩不禁停下脚步,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

“阿姐,你怎么这么慢呐,跟个蜗牛似的。”弟弟跑上前来,冲她扮了个鬼脸。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揍扁你!”韩韩顿时“怒发冲冠”,本来美好的心情和气氛立马被她这宝贝弟弟给破坏了。

“来啊来啊,阿姐,你是追不上我的,哈哈……”

对于姐弟俩来说,这是每天必上演的戏码。

一上午的时光,在读书、写字中就过去了。午后的阳光愈发灿烂,天气好得不像话。这多么适合去外头玩啊!

“祁老师!”弟弟高兴地冲向操场上站着的年轻女老师。祁老师稳稳地接住了他,疼爱地摸摸他的头。

这位年轻老师已在山里唯一的小学支教两年了。她负责教孩子们美术和音乐,但有时也会上体育课。

在山里娃们的眼中,并没有体育课这一说,但他们知道,体育课是除郊游外唯一可以到外头去玩的“课”。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玩躲猫猫吧,祁老师,去林子里玩,好不好?”弟弟撒着娇。

“可以是可以,但前提是要注意安全。”祁老师微微一笑。“赢了的人我就送他一个小奖品!”

原本丝毫不感兴趣的韩韩立马目光闪闪地看向了祁老师,眼中充满了期待。

“十、九、八……三、二、一!别让我找到你们哦!”孩子们早就撒开了他们的小蹄子,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到底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就是这样跑一整天都不会嫌累。

韩韩为了赢得这场游戏,竟抛下弟弟,自个儿左转转右看看,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

祁老师开始找那些躲在草丛中或树后头或土堆中的孩子们。

一个、两个……渐渐地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被祁老师找到了。她无疑是个孩子王。即使孩子们陆续被她找到,他们也不恼,只是呵呵一笑,拥在她左右像小尾巴,或是一起帮她寻找剩下的小伙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也渐渐黑了下来。“韩韩,你出来吧——”祁老师喊道,“你赢啦,奖品归你啦——”其他孩子也帮着老师喊,尤其是韩韩的弟弟,他饿了,想回家吃饭了,“阿姐,回家吃饭吧,我饿啦——”

无人应答。

祁老师慌了,这么晚的山中,可是很危险的啊。韩韩,不会出事了吧?

黑夜如同一头猛兽,吞噬了太阳所带来的光明,周围寂静得可怕。

祁老师先让孩子们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咬着牙在山里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洞穴里发现了早就睡着的韩韩,将她抱回了家,祁老师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一回到家,弟弟就放声大哭,韩韩的父母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祁老师随后敲开家门,将熟睡的韩韩放下,再朝韩韩的父母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就走了。

此后,祁老师再没带孩子们玩躲猫猫,却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总将韩韩护在身后。

再后来啊,韩韩升入了县里的中学才发现,真正的体育课,枯燥又乏味,充斥着各种体能测试,令人发恨。

直到有一天,她在翻找一本课本时,从书页中掉下了一片树叶书签,韩韩才记起许久以前,“体育课”于她而言是那样欢乐,也记起了四月里遍地的蔷薇;六月里的鲜花盛开,处处芬芳;七月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瀑布里的水逆流而上;蒲公英的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而记忆中的“体育课”,又是那样难忘……

《-237℃体育课》

杭州高新实验学校初三6班 陈可昕

看着他们在大太阳下汗流浃背,我坐在草地的一角,喝着可乐,把蓝色条纹的吸管吸瘪出一个洞。

他们在上体育课,一圈一圈地跑着,没有人停下来喘口气。

我松开口中的吸管,把小洞对准天空,看到的云蓝丝丝的,太阳光很白,很白,白得晃眼——我放下了吸管,把可乐瓶捏在手里。

有人冲过了终点线,向草地走来。我低下头,摸索着轮椅两边的轮子,往草地外推去。

谁都别劝我。我只想说。

谁都别劝我。

有风从我颊边忽倏而过,可我只觉得可乐瓶硌得我手生疼。

一张报纸被风从草地上吹起,又飘过我的腿。我真想大喊,是谁在恶作剧。可我没有,我抓住了那张色调灰灰的纸。也许我会把它撕成两半,塞进可乐瓶里。但我居然打开它,目不转睛地读了起来。

“坚持自己的脚步,

感受彼此的温度。

零下二百三十七摄氏度体育课。”

出现“脚”、“体育课”这样的字眼,本应被我一手扔开的。但我被“零下二百三十七摄氏度”吸引住了。

妈妈向我介绍过这个温度。

我把报纸撇在一边,拼命用脚蹬地。疼。

我怎么又会想起她?她亲眼看着我从一个无比活跃的少女变为只能依靠轮椅行走,选择了离开我,继续自己的科研事业。我应该庆幸自己能早早摆脱她。

最终,没有听任何人的劝,我还是出现在了零下二百三十七摄氏度体育课上。

与我所设想的一样, 报名这堂课的果然没多少人。这种哗众取宠的社团名本来就是为了给学校凑个数。我有脚伤,同学们从一开始就竭尽所能鼓舞我,加入体育课,哪怕只是做做上肢运动。但从母亲打开门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听见门锁转紧的声音,关上了心里最后一扇窗。再也没有光能照进我的屋子。

所以同学们拉我上体育课时,我总是一个人默默走开。也只有这样怪异的社团能容我安身吧。

一个老人从跑道边踱步过来。我想,他就是这节课的体育老师吧。

“同学们,体育锻炼是什么啊?顾名思义,就是培养我们的体魄啊。”

“有生命就一定会有运动,可见体育的重要性了吧。那有谁能讲讲,这零下二百三十七摄氏度的含义呢?”

我见这老人挺有趣的,便回应道:“物质是由分子构成,人在运动,这分子也无时无刻不在运动。然而,当温度接近零下二百三十七摄氏度时,所有分子都会停止运动。那时,物体也就不再具有热能了。”

“真有这个温度吗?”有人提出怀疑。

“当然。”我回身直直盯着他。

“可是永远也达不到。”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我抬起头,证实了这个声音属于一个我曾无比熟悉的人。

“我告诉了你绝对零度的含义,你却不知道其实它根本不可能。”

“因为只要温度没达到,就还会有至少一个分子在跃动。有它在,就能唤起所有。”

我似乎感到有一双手轻轻地搭在我肩上。不,是一双又一双。那是意外发生以来,所有我身边的人,包括妈妈。

绝对零度,多像我啊,总想逃离所有人的目光。可是就如分子不会停止运动,我永远也不会找到只有我一人居住的孤岛。因为分子直到最后一刻,一样发热发光。

原来母亲、朋友一直没变。只要我推开那扇窗,阳光一直照耀。

《假如历史上所有名人都活在一个时期》

杭州市文澜中学初三班 包容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李白照例一袭白衣,左手捉一壶酒,右手握剑乱挥——他又喝醉了,每次他一喝酒,就要闹出点麻烦。

“李太白同学。”韩愈,学生会主席,适时出现在李白旁边,“你又没穿校服,你又喝酒,你又拿危险物品……你你你竟然打学生会主席,罪加一等!”

“请全体同学到操场集合!”眼看着就要闹出大事了,广播及时响起。柳宗元一身布衣出现,将韩愈拖走,杜甫抚额,将李白拖走……

操场上,校长赵匡胤正在和别的学校的校长商量着什么。有好事的学生一个个点过去,嬴政、刘彻、司马炎、朱棣,教育界各巨头都来了!莫非各大学校要举行一场大混战?

“同学们静一静!”赵匡胤对着话筒喊道。下方同学们吵得更大声了,自从唐大被宋大合并之后,原唐大同学对宋大校长赵匡胤再没了好脸色。

体育课代表辛弃疾一脸浩然正气:“同学们都安静!今天我校将与友好学校合作上一节大型体育课,希望大家放下成见,为校争光!”

开始吵得最响的刺儿头杜牧闭了嘴,醉得人事不醒的李白被杜甫拖到角落藏好,总算还了操场一片风清月明。都道“文人相轻”,大家对于文武双全的辛弃疾还是认可的。

“第一个项目,舞剑!”赵匡胤笑得阴险,目光已在搜寻李白,下一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李白人呢?

嬴政对身后的众学生道:“谁愿意演示一下舞剑?我点人了——屈原!”屈原表示不愿合作:“让荆轲上。”嬴政黑脸。

刘彻想喊卫青,结果想起来卫青因为期末考文化成绩不合格留在汉大补考。那么,司马迁?等等,他会舞剑吗?

司马炎在思索。朱棣同样在思索……

最后,张仪和苏秦化解了尴尬。张仪握剑,不停在空中画竖,苏秦则不停在空中画横,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观战的众人想睡觉。

“秦大加一分。”赵匡胤阴沉着脸宣布,同时暗暗下定决心要给李白操行等第降级。

司马炎目光在身后的众学生转了一遭,提议:“要不下一个项目比弹琴?嵇康你上!”嵇康将头扭到一边,表示不合作。

赵匡胤不看了:“咋不比诗词?”

嬴政缓缓开口:“比议论文吧……”

刘彻:“我汉大要求比赋和散文!”朱棣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弱弱道:“八……八股文……”

辛弃疾小心翼翼提醒:“校长,这是体育课。”

赵匡胤讪讪笑道:“那么,比足球吧!”同时目光扫过正被宋江追打的高俅。

秦大的学生表示他们没有见过足球,并很好奇。庄周抱球曰:“此球玄机,天圆地方……”为了公平起见,赵匡胤依依不舍地放弃比足球。“要不玩秋千吧!”李清照举手提议。秦大的人依旧表示很茫然。

“比跑步!大家肯定都会跑步!”朱棣终于在提议中找回了场子。

嬴政在思索:上次在战场上一下子跑出一百步的那个是谁?呃,好像被斩了……

赵匡胤觉得自己重文轻武的想法很错误。

刘彻很想念卫青。司马炎看了看身后弱不禁风的众学生,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禁食五石散!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讨论出一个方案了,众教育界巨头开始回各自的阵营招呼学生。人呢?都去哪儿了?

李白、欧阳修、阮籍已在角落中烂醉如泥,苏轼正和一只河豚大眼瞪小眼,思考能不能吃;庄周捉着捉着蝴蝶就睡了;柳永和李贺、杜牧、韩非执手相看泪眼;张岱无比悲伤地看着并不存在的雪,屈原长叹“举世皆浊我独清”;曹植捧着《洛神赋》思索此时去向屈原讨教合不合时宜……

李白醉眼朦胧:“有句诗叫作什么来着。‘恨不相逢未嫁时’……”

韩愈飘过:“李太白同学,你涉嫌抄袭,且用诗不当……应该是‘相见恨晚’……”

李白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那叫诗吗?”

不过,确实相见很晚呢……

《体育之亡》

杭州市大关中学初二班 黄铭楷

夕阳照耀在开裂的墙面,引出了上面残留的爬山虎。那盛夏特有的暖风,吹得操场旁边树木沙沙作响。

我站在操场的中央,和一群孩子一道。此刻他们正兴奋地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个神色窘迫、他们或许在电视中见过一两面的男人。

那个篮球架下的体育老师,依旧是我记忆中的那一个。当年,他教十几岁的我们时,也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如今,我仍年华正盛,他却已年近花甲,快到退休的年龄了。他望着我,眼中除了敬仰,或许还有些小小的妒忌。

我笑着对他说:“老师,我到这里是为了追忆过去,您就把我看作当年那个孩子就好。”他默默点了点头,随即吹响了哨子:“立正!”

脊梁上那种熟悉的战栗感,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脑畔。不自觉地,我挺起了肩膀,正如那些孩子一般。

“今天我们练习实心球!”我闭上眼,感受这许久未听的声音。有人说过,如果要忘记一个人,那么最先失去的,应该是对那个人声音的记忆。

奇怪的是,现在转入耳畔的这个声音,陈了有些沙哑,与忆忆中的竟别无二致。

“……这个项目在中考中非常关键,不光锻炼手臂力量,且对引体向上这样的项目也有很大帮助。同学们两人一组,赶紧练起来!”

我的同伴是一个瘦削的男孩。不同于他人,他看向我的目光中,好奇明显多于紧张。”叔叔,你到底是怎样赚到这么多钱的啊?”

我笑了。好久没听到这么纯真无邪的声音了。”大量的机遇,再加上一点点的才干和能力咯。”他摇了摇头,明显没有相信我的话。

男孩捡起实心球,奋力向我这个方向一扔。球在离我五六来的地方停住了。”孩子,你的方法不行啊,让叔叔给你来演示一下。“我拿起球,努力回忆实心球的投法,然后按记忆中的那样将球放在指尖,高举过头。

随即,指尖一推,实心球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孤线。我望着它,心中若有所思:这感觉,怎么总像少了什么呀……

“砰”实心球应声落地, 离那男孩的脚还有几尺。他露齿而笑:“叔叔,你的水平好像也不咋地啊,比我多不了几米。”

我噘起嘴,假装一脸生气的样子:“哼,我可是在冬眠舱中躺了十年,跟你这个十来岁的小伙子有可比性吗?”他嘻嘻一笑,没再理我,时间随着我们的一丢一接而流逝。

老师又一次吹响了哨子。队伍缓缓地聚拢。“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请同学们跑完四圈再走!”伴随着同学们的抱怨声,我也加入了跑步的队列。

跑步似乎是最放松身心的运动。在跑步时,我的大脑似乎根本没有工夫思考别的事情。但是,今天的跑步,丢失了那种感觉。我迈开步子,感觉身轻如燕,却缺少了什么必不可少的东西。它是什么呢……

我看向周围的孩子们,发现他们的脸上无一洋溢着苍白的微笑。没有一个人的面色是通红的,没有一个人气喘吁吁……

我知道了!我丢失了那种精疲力竭的感觉!那种乳酸在肌肉中堆积,让人手足酸痛、咬紧牙关的感觉。正是这种运动带来的最本真的感觉,令一代又一代人,痛并快乐着。

“A.I!”我使劲地大吼,无视了孩子们脸上的讶异。“你的模拟有问题!”

一切画面静止,然后消失。奔跑的孩子们不见了,阴沉的老师不见了,夕阳下的校园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漆黑,和散发着荧光的各类参数。

一个机械化的男音响起:“对不起,您所需的数据已经无法模拟,请自行购买肉身。”

我对那个孩子撒谎了。我冬眠舱中躺的不是十年,而是二百年。随着未来保存费用的不断上升,我的万贯家财根本无法支付,政府便将我的肉身收归公用以抵扣费用,留给我的,只有大脑。

但,这一切在未来人类眼中,是如此自然。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己经将自己的意识收纳在一个个储存器中,那些身体。无论是肉体还是机械化的身体,在他们眼中,只是超级富豪闲极无聊地追求“真正感觉”的工具罢了。在博大精深的虚拟世界,谁还会在乎所谓的尘世?

或者说,哪个“电子上帝”会在乎几百年前原始人类一种近乎自虐的原始“运动”呢?

这是体育的消亡。

《体育课》

杭州市文澜中学初三班 曹锐

老谢是一名体育老师。

他出生于农村,从小野到大,没少惹爸妈生气。初中时,不知打通了哪根任督二脉,成绩扶摇直上。高考时,他一举成了市里的状元。

正当家人兴致勃勃地讨论要去哪所高校时,他淡淡地插了一句——

“我想当体育老师。”

“为什么?”

“我想和孩子们一起玩。”

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师范大学后,他回到县城,当了小学的体育老师。然而,没过多久,市里知名小学的校长来到了他家里。也许是被他的传奇故事所打动,校长开出了重金,聘请他当老师。

“可以是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校长急切地问道。

“我还是要当体育老师。”

上课的第一天,老谢就呆住了。

“我姓谢,你们可以叫我老谢……”,他正自我介绍着,扫视全班,班里的学生,一大半都戴上了眼镜,有甚至厚得好像宇航员的面罩。大家都穿上了护膝,护肘,有人甚至带来个头盔,稳稳当当地摆在旁边!

“把你们的护膝脱下来!又不是土兵上战场,防那么严干什么!”他命令道。

同学们不清愿地开好脱了起来,有一个还嘟囔着:“妈妈告诉我,要是摔倒了,要好痛好痛的。”

他立在一旁,不知说什么才好。

完成训练任务之后,老谢一挥手:“自由活动去吧!”他正欲走开,忽然发现全班学生都茫然地站着。

“去玩啊!快去!我陪你们一起!”老谢露出了微笑。

“玩什么?……”一名学生胆怯地举起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长那么大了,老谢头一次知道,玩游戏,也是要老师教的。

好在孩子们并不是没有天分。半个学期下来,老谢倾尽所能,将自己的童年回忆原原本本地再现了一回。他与孩子们打成一片,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别的同事在他身后指指点点,他也并非没有察觉,但每次看到孩子们天真灿烂的笑容,一切烦恼瞬问烟消云散。

然而好景不长。

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乌云一层层堆叠在谷中,好似海上汹涌的波涛。

老谢正和几个孩了玩跳棋,忽然一个孩子跑过来:“老师,老师。有人摔倒,流鼻血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先自己处理一下,我马上过来了!”那个孩子急得直跺脚,说:“老师,有……有好多好名血啊!”老谢感到不对劲,慌忙站起身,前去察看。设想到,孩子只是被球轻轻砸了一下,并无大碍。他吩咐孩子用纸团堵住鼻孔再稍微休息一下,孩子便又生龙活虎地起身去玩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校长找上门来。

“小谢啊……”校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玩,但安全问题,是底线啊,你怎么敢去碰这根高压线呢?”

“不过是流次鼻血嘛,这种小事,自己处理一下不就完了吗?”他疑惑地问道。

“不过!”校长几乎是吼了出来接着一言不发。半晌,门铃像发病似的响了起来。校长瘫坐在座椅中,有气无力地说: “你自己与他们解释吧。

一对气冲冲的夫妇冲了进来,踢开门冲了进来,见了老谢,仿佛见了转世冤家,破口大骂起来:“知不知道我们的宝贝儿子有多金贵?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任吗?”他们又转过头去,对校长气势汹汹地说:“我们要求,立即将这个老师撤职处理,同时取消体育课!管他什么高考状元,我们家宝贝儿子的安全员最重要!”

老谢听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忽然。他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他在田野中醒来。

周围是熟悉的童年景象。郁郁葱葱的稻田,停在稻草人上的乌鸦,琉璃一般的水窟……

远处,儿时伙伴向他挥着手身后是一片光明。他正欲走去,忽然想起了孩子们。

“我不能走!”

他奋力挣扎着。好似盘古开天地一般,终干,他睁开了眼。周围,是红了眼圈的爸妈。妈妈见他醒来,一把抱住他说:“你这个捣蛋鬼,明明有先天性心腔病,还受这么大的刺激!”一旁的校长插嘴道:“后来,那位小朋友哭了闹了两天,那对父母终于不再追究,还向我们道了歉。我们恢复了……”活还没说完,妈妈瞪了他一眼,校长知趣地闭上了嘴。

老谢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晴朗澄澈的天空。正是体育课的时间。

他望着绿草如茵的操场。孩子们飞跑着,像只快乐的小鸟,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

他望向这群小鸟们,忽然,眼前浮现出一片美丽的稻田。童年时,他与伙伴们在稻田里玩捉迷藏,一起捉蚂蚱的情景,与这个操场重合在了一起,好似两张残缺的拼图拼合起来,完美无暇。

他知道,与这些孩子在一起,自己,永远也不会老去。

高中组

《鲸背》

浙江省镇海中学高三班 岑泽炎

高三的体育课是大洋里难得一见的鲸背里越分所算,附着其上的贝壳看见了过过往和蓝天,海静静默地盘族。

这么说的原因首先是体育课的稀少, 在经历了23天阴雨,3次换课,2次大考后,我终于得以在黑板的课表上郑重地写下“体”,这个“体”字横亘于“语”“数”之间,用导常雄壮的体格宣示着巨鲸的来临。

我们鱼贯走进尚有潮气的操场,在软绵绵的阳光下懒散地排着队。老杨向我们问同学们好,声音随着他的弯腰而起伏。一周前的现在,黑板上的体”被划掉,老杨走进教室时我正敲着桌子抱怨,憋屈得像隔壁被阉割的公猫。他挺直了身子命全我们安静,但教室像一个无形的力场,把他的身躯无限压缩。我那时想,虎落平阳被犬欺,体育老师来教室也一样吧。但老杨还是带着他的哨子,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习盖回“体”,然后催我们集合。

就像现在一样,“集合——老规矩,跑三圈!”我很乐意跑这三圈,倒不是因为我是校运会1500米虽败犹荣的第11名。也不是因为有人曾说我跑步姿势优美,反倒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充满了孩子气的好动的本能,一种小鱼儿与鲸亲近的本能,跑道上,欢呼呐喊声太多,反而没有一丝能挤进耳朵。我与前面的那个人相互追逐,一次次的拉锯各有胜负,其他的意思则暂时失去,就像你是卡夫卡笔下那个乡村医生,“乘着人间的车,架着非人间的马。”如今我又在这跑道上,用强装丝清轻盈的脚步俯视过去,努力想忘却比赛时的苦难,但是我做不到。因为苦难与冲线时“醉卧沙场君莫笑”的飘然快意血肉相连。我既然想时常回味荣耀,当然也要不时经历梦魇,一如“白头宫女在,旧坐说立宗。”

跑完圈自然是自由活动,我却不想用千篇一律的篮球赛来完成与鲸背难得的邂逅。我沿着草坪漫步,漫不经心地吸着草的腥香,听着篮球“哐哐”打铁的声音。眼睛却一下子被不远处两那个女该抓往,她还是这样,五官精致如水,眼睛里透着能滴水的机灵,在阳光下兴奋得乱蹦,动如狡兔静也如狡兔。这样的她与每个跨年夜我给她写长信时脑海中浮现的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份阳光普照的真实感。我总是对自己说“我喜欢她”,但当那些长信中的文字在我笔下畅快地流动时,我又清楚地明白很多时候我只是想写.想表达。也许只有她把彼比当成可的倾诉的对象,才是每一种爱恋的起源,但我始终不太清楚,我也没想好是否要告诉她真相。

这也就是我把体育课叫作鲸背的另一个原因。语文课上我总是安静地坐着,思绪却在回忆之间优哉游哉。此时我在回忆的孤岛上,这是因为文字的烙印是永恒的,由《想北平》想到老家的斑驳树影,由《边城》想到同样爱喝酒的爷都是人之常情。那么体育课呢?回忆的来源不再是文字而是场量、地点,是人是事。我在集合时,跑操时,赦步时都会走入同忆。是那种流动中的回忆,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既魔幻又真实。会移动的弧岛,就是鲸背。

理查德有部漫画集《在这里》,他把不同时间同一地点的的场景组合起来,于是我们能看制一家人在古老的大象脚边吃着火鸡,老人在一片废墟中歌唱。我在体看体育课时也奇迹般地拥有这样的感受。我曾试着过滤掉暗仓的回忆,只留下那些熠熠生辉的,失败之后我决定带着所有的它们前行。乘着回忆的鲸背,我的回忆会在体育课上,人生路上的不同地方随心所欲地绽放,美好的回忆常读常新,痛苦的同忆我一样倍加珍惜。

离下课还有一分钟, 我走到了主席台边。站定,等待下课的铃声。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每学期初校长都在这儿讲话,我很幸运地能听慢他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三十七、三十六、三十五……

每次校运会开幕式我都会摇着道具从这里走过,笑得矜持而尴尬。

十二、十一、十……

高一时我在这里训练,想加入国旗班而未得,高时我在这里获得“十佳行学子”称号。

三、二、一……

我愿永远铭记。

叮铃铃铃铃。

《下一节,体育课》

杭州源清中学高三班 郑雨涵

这是一个真真实实发生过的故事罢。

南方很少下雪,更很少下这样大的雪。

数不清的柳絮肆意地翻飞又覆落。它们是白得单一甚至有点单调的,但就是有一种魔力,让人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

那飘散在半空的,是孩子们天鹅绒般的美梦啊。

教学楼的栏杆边聚集了不少孩子,他们好欢呼,好雀跃,你一言我一语像初尝新谷的小麻雀,仿佛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大的雪呢——不过,也许确实是不曾见过。

鲍老师的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延伸处,他是早年东北调来的特级教师,年纪大资格老,学校专门为他准备有单人的办公室,一个人很清净,离孩子们的班级又很近,唯一的缺点是太冷。风是很狡猾的,专知道往你身体最薄弱的地方钻,他的膝盖很不好,所以专门备了小炉。暖炉燃起来,星火滋滋地响,他啜了一口浓茶,觉得很惬意。

孩子们在外面的喧闹他已经习以为常,不过今日似乎不同往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鲍老师抬头看一眼桌上的课表,下一节是他的数学课,之后是体育课。他觉得这个安排有点讨厌,“下午第一节的课本教人困顿,之后又是体育课,岂不是都盼着出去玩?”不过他早有准备。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他将杯里的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关掉暖炉,离开了这间舒适的小屋。多年的教师生涯让他习惯了提早三分钟到教室。

“还搁走廊上傻站着呢!不瞅瞅还有几分钟就上课啦!”走廊外漫天的大雪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好几年不曾有过这样情绪,一时间记不清他自己是在东北老家还是在这南方都市。但他的思绪回转得很快,看到着蓝白见底的校服,他本能冲孩子们一个挥手。

这是初三的孩子了,还有几个月就要中考,1班是学校分给他带的重点班。他,他们都耽误不起。

“算啦,算啦,下下节体育课,到时候,我们玩个够!”一个挺机灵的女孩冲边上的同伴眨了眨巴眼睛。

这清脆的声波被鲍老师捕捉得很快:“甭想着体育课,体育老师病了,改数学,你们上次考的几何考成什么样?”

话音刚落,唉声遍野。“学校里最体弱多病的居然是体育老师,这不笑死人……”一个男孩悻悻地说。

鲍老师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一声不吭地转身挪进了教室。这风有点大,他心想。

“咚——咚——咚”他看着底下昏昏欲睡的学生,心底里横生出一股气来,忍不住用收骨节重重敲击黑板,又猛然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是很讨厌老师这样的举动的。张了张嘴,多余的字眼却是半点没走漏风声。他忍不住将心里的气长叹出来,眼睛也开始走神。

窗外的雪已经变小了。一柱阳光不知何时穿透了阴霾,穿透了繁复冗杂的枯枝与败叶,直楞楞地射进教室菱形的窗户,在白墙上投下不规则的矩形。

在这被阳光闪烁不尽的斑驳光影里,他看见自己那年的缤纷身影,那年院里墙角的腊梅,那年屋檐上融不尽的冰棱,那年雪地上的人儿们……

南方的冬天总是湿冷,风不知从哪个没关严的窗户缝里溜了进来,与大气摩擦出促狭的笑声,又好像困兽在洞穴里低声嘶吼。

窗外白雪皑皑,天空澄碧,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他想起青年是读到的诗句:“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他在当时便感到的怅惘,如今更胜一筹。

下课铃按时打响了。它是整个校园最有秩序的事物,虽然大家也并不全靠它决定秩序。

困在睡梦中的孩子猛然惊醒,抬头将他们朦胧又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睁得一个比一个大,仿佛要借此证明自己的清醒——殊不知嘴角尚带的一抹白痕已经将自己交代干净。

鲍老师看着未合上的讲义,又是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下课罢,下节课,体育课。”

“鲍老师万岁!”孩子们好欢呼,好雀跃,从座位上蹦起。

都说孩子最好讨好的,他们想要的快乐就是很单纯,很简单,不咎过往。

他看着那些一张张柔软的笑脸,心不知不觉有点湿了。他颤了颤已经僵硬的双腿,一笔一划在黑板上写下作业。他扶着墙,一点一点挪下讲台。他不在乎多少人注意他脸上的表情,他想着还是严肃点得好,这些孩子是毕业班的孩子了。他们,他,都耽误不起。

他跟着流水般涌出教室的孩子们身后,回到他一个人的办公室,打开了暖炉。

他觉得自己置身在粉色的贝壳中,身边荡漾起层层波浪,是世界上最温柔、最绵软的涟漪。

他脚边的暖炉沙沙地响着,念着遥远而古老的诗,里面燃着的,不知道是年青时的旧梦,还是当日时的怅惘……

《我们能不能不上那节体育课》

杭州高级中学贡院校区高二班 赵心恬

我是先和李依依做了好朋友,再做小学同班同学的。我们之间的关系都由我祖母家所在的那条小弄堂决定。她住在弄堂右侧未改造的平房里,我住在左侧新建的小楼房。我们也因为属于同一个学区而进了同一所小学。

李依依家在我们弄堂里很特殊。她爸爸是个残疾人。他不怎么出门,偶尔开一下他的残疾人电动车——一种带棚的电动三轮车,是整个弄堂里最让李依依感到风光的事。只有她顶顶要好的朋友才有资格同乘。当我们并肩坐在电动车上飞速穿过逼仄窄小的弄堂时,她拿着她爸爸的半副拐,伸出去拍经过的熟人的屁股。经过的人由惊转怒而后骂,她朝我吐舌头,胆小鬼你怎么不敢啊?

她爸爸往往回头从她手里劈手夺下拐,狠狠砸她几下。车因此停下。我也就识趣地回家。

“你少跟李依依混,他们家人都坏,你没看她脸上那么长一条疤,都是她爸打的!老话说得对啊,瘸毒瞎狠。自己女儿都打,虎毒还不食子。”祖母这么说,但我还是捧着饭碗下去找她玩。但我从来没问过她那疤是怎么回事。她脸上的疤确实很吓人,从颊上到下脸沿,像闪电,她爸总是不高兴的样子。胡子拉渣,青色的脸皮,眉眼垂落。他不能走路,因此许多由大地传上来的活气,但我不太信她爸打她。

我和她的友谊很坚固,因为我们还需要好多年才会意识到平房和楼房的区别以及它意味着什么。李依依的野带给怯懦的我一种奇怪的力量,她的爽朗和利落也让我暗生羡慕。但我们的友谊又略显脆弱,尤其是上了小学以后。尤其是,我们遇到了叫体育课的东西以后。

开学第一天,她爸开着三轮车来送她。她朝我招手,我却突然犹豫,不想跟她一起走。身边忽然出现私家车,接送衣着光鲜、说话行为不逾矩又可爱的小姑娘,还不止一个。她们还逐渐占领了我心里为朋友留的地方。李依依仿佛拿着拐站到远处去了。

我在小学里成绩平平,成绩单像我的性格一样温吞。但李依依有点应付不来,于是在比较中我成了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我也因此终于知道了,李依依的爸确实常打她。她在某一次被打后噔蹬蹬跑上楼梯来找我。在咸湿的眼泪里她恨恨地说:“我跑齿步跑那么好,我体育成绩有98分!你看我爸就知道说我语文数学……他自已腿断了就恨我会跑步!”

的确,李依依是我们小学的跑步明星。体育课是她继电动三轮车以后再次闪耀的机会。相反,我和我的新朋友们怕极了跑步、跳绳,怕极了体育课。我们小学的跑步操场建在小山坡上,爬上去就挺费力气的。但李依依不怵,我甚至觉得她脸上的那条疤都在闪光,她跑起来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她爸的三轮车,想起以前跟她一起吹过的穿堂风。

从上小学起我就没和她一起坐过三轮车了。

她也再没有和我哭或讲起她爸打她的事。

我做着好学生,听话地做作业,为考试辗转反侧,李依依在体育课的舞台上发光发热,进了校田径队。听说她爸也很高兴。

直到那节体育课。

我照例累得不行坐在跑道沿上,山坡那边突然起了骚动,同学们慌乱地跑过来和老师报告:“李依依掉下去了!我懵了。

那天学校早早放了学。李依依被送去了医院。说是她跑得太快,一边跑一边回头招呼同学,没看前面的路,摔下去了。好在山不高,也不是悬崖,只是骨折。

但这事没有就此结束。李依依的爸拄着拐,和她妈一起到学校讨说法。说学校没有在那个危险的地方装护栏,当然负有责任,要求学校赔偿。他们先堵住我们班主任,而后教导主任,而后校长。我有好几次看她爸青筋暴起,拐都在颤抖。

“我已经瘸了,你们再害我女儿残废啊?”

他们连续来学校三星期。有时我见到她爸默无声息站在窗边抽烟,窗外就是那个小山坡。我连上前去叫一声“李叔叔”的勇气都没有。

在很多年以后我才会仔细回想这件事,体育课,纯粹展示身体素质,释放小孩了天性。李依依的体育课与楼房平房、与双拐残疾人车、与脸上的疤痕全然无关了。这是她爱体育课的理由。而我呢,我们这些人呢,剥去成绩单,剥去外部环境带来的一切优越感,我们的脚被什么锁住了。我们跑不快,却在为跑得快者付出的代价唏嘘感叹。

李依依腿好以后搬家了。因而转学了。我站在阳台上,看她爸载着她和她妈开出弄堂。她爸第一次把车开得那么慢。李依依突然回头朝上看,我不确定她是否看见我了,我关窗。

小学毕业,我也离开了那条弄堂。童年的穿堂风已穿堂而过,逐风狂奔的李依依也淡出了我的生活。初中、高中的体育课仍然让我恐惧和累。中考体育的压力也曾令人难以入睡。我把对体育的恶感归咎给第一印象。

我想如果哪一天我不再上体育课了,我也就会彻底忘记李依依吧。她现在又在哪里了?听说她上了某职高。她当然是因为父母在学校上演的闹剧而搬走的。也许可以说是那堂体盲是让我们离开了彼此人生上的交点。

但再后来我想人生中有太多这样的突发事件了。而我们渐行渐远则是必然的事,与单纯告别是必然。也许像体育课这样纯粹的舞台再没有了。

即便如此,我们能不能不上那节体育课?

《体育“课”》

杭州学军中学西溪校区高二班 方伯迦

你若是随意翻开一本人体解制学的教程,便准能看到万年之前草原上某些两足兽类赖以生存的特殊结构——即使它们现在已经没有这些用处了。可它们还在——丝毫没有变。就像是故宫里的盘龙宝座,除了某些外国导演还会用来作为布景道具之外,便只供好奇的游人们兴奋地在衰亡的玉阶前合影留念了。但它依然在那,仿佛宣告着往首的梦永不会消逝。

而这便是人体——万年的沉淀造就了它独有的基因,却在近百年的革命中渐渐变得不再 合适。哈佛大学人类进化学系主任利伯曼教授在其著作《人体的故事》中提及了“进化失配”这一概念,即近百年的农业与工业革命改造与变革了人类社会、产生了新的阶级并改善了人们的生活,但也因其改变速度大大超过了人类进行生物学进化的速度,使人体越来越不适应人类社会而产生如肥胖和高血压一类的“失配疾病”。简而言之,社会进化大大快于人体进化,使原始狩猎者的身体承受不了工业革命重担。

于是人类发明了“体育课”。

所谓“体育”者,即通过身体的煅炼,使身体乃至精神同时得到强壮。用以上的进化理论,也可以认为是对原始狩猎环境的模拟使人体回归到一种自然的状态,也使人的精神水平回归到一种自然和健康的境界。“体育”本是自然的作用,而加上个“课”字,便是对自然作用的模拟了。在现代失配问题与城市化兴起的情况下,对自然进行人为的模拟无疑也是一个解决自然缺失问题的重要方法。人本是从自然中来的,又怎么能脱离自然呢?于是便只好“创造”一个“自然”,聊以解燃眉之急了。

这样的方法,我们不妨称之为“社会自然化”,即在人类社会中模拟自然。

“社会自然化”的例子比比皆是。从城市里的“动物园”、“公园”,到人们“野营”、“踏青”,甚至对极限运动的挑战,都是在人为社会中寻求自然以寄托天生自然精神的欲望的体现。园林也是如此。中国古典园林讲究自然情趣,企盼达到天、地、人的三位一体,使“久在笼中”的人能够“复返自然”。人们天生向往“种豆南山下”的生活,所以就连大观园中都有一间别致的草舍,可以安慰人们尘世的心灵。这样既讲究自然排布又追求不刻意、不修饰的自由的“自然化”园林,是中华民族几千年古老和谐之美的典范。

相反,法国园林则是追求自然的另一种形式。法国的园林永远是修饰过重的。树木必是三角锥形的,灌草必是长方形的,连池塘都是个标准的椭圆——假山那样的崎岖当然不被允许,必须要将饰有丘比特的喷泉放在中间。法式的园林是一种人为改造的自然,处处显示着太阳王不可一世的权威与主宰,展露人类改变甚至创造自然的欲望。西方文化的征服性与探知欲在园林上被展露得淋漓尽致——他们任意创造着“完美的自然”。

然而人为的“自然”真的是自然吗?人们所认为的“好的自然”真的完美吗?“完美只存在于自然中,只有无所有的自然才是完美!”自然主义者宣称。无论这说法是否有道理,纯粹而不加人为干预的自然都只能流于空想。科技革命前进的步伐永不会停歇,农耕文明或是狩猎生活将一去不复返。而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体育课”。

但可以是更好的“体育课”。

“和谐”,尤其是人与天地的和谐,将是二十一世纪人类命运的关键。而人在这一环所能做的,就在于上好“体育课”——即“社会自然化”。自然化将要也应当要进展到完全的自然和谐——而许多新的理念与技术成果也初显些端倪了。人们看到无人驾驶、太阳能动力,看到人工智能、仿生技术;人们看到二手超市对农耕社会以物换物的模仿,看到工业系统对体力劳动者的保障;人们也看到体育课的重新复苏,看到“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的标语口号……

我相信终有一天,动物园将不再禁锢自由的魂灵,而是融入自然的博爱与怀抱;我相信终有一天,自大的人类将尊重自然的灵感,为永恒的宇宙添上一抹明亮的彩虹,我相信终有一天,人们、鸟兽们、花草们能重新站在一起,在生命的诗篇里放声歌唱。

我相信终有一天——这一天终会来到——整个世界只余下和谐的回响,在神圣的光影中,化为温暖的音符——那是自然古老的赞歌……

《本能》

杭州第二中学613班 王都

我想起烈日下的跑道,足球场上的身影,双呼,草地上潮湿的泥——儿子在他的房间里上体育课,我从门建里偷偷看他,他被“绑”在一个魁梧的机器上,网课远端的体育老师正在线上教班里四千三百个学生按哪个按钮,从而做几组拉伸。一串复杂的操作后,机械钩爪开始揉捏开他的腿腹。

十多年过去了, 我还是再次有些毛骨悚然的不适。年轻人称我们为“老年症候群”。就像我当年无法理群祖父母满怀无奈和不合地谈到“劳作”、谈到大太阳底下汗流浃背地割麦子”、谈到“挑大粪”那样,我们——曾径的时代弄潮儿,再一次被抛在了时代之后,而时代载看我的的孩子狂奔而去,再也不回头。

2019年,我刚满十八岁。那时人工智能的浪头刚刚扬起,资本就嗅到了商机,疯狂朝新的领域涌动。街上的实体店开始一家接一家地倒闭,工人一批接一批地下岗,行人一天接一天地减少。互联网和物联网的触角伸进了生活每一个角落,信息铺天盖地地涌动。之后,事情使一发而不了收拾。虚拟现实代替了旅游。外卖吞并了美食行业,网购取缔了服装实体店,健身机器演没了体育运动,远程教育关上了字校的大门。

短短二十年间,百平米蜗居地,成了人类的整个世界。

所有体力劳动都被机器人取代。我们足不出户,胳膊上、小腹上,大腿上,赘肉开始肆意生长,除了打链盘的手指开依旧敏捷,其它器官机能都逐渐退化。

我想起我们上一代人的体育课。微信步数、饭后散步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生活方式。靠数据监测健康,当时就初现端倪。

——我轻轻关上儿子的房门,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在体脂机上。“您的体脂率是38.7%, 左侧胁骨下方脂肪偏多,建议抽除。”温柔、熟稔的机械女声。我随意地点击了抽除按钮,看看蘸有酒精的棉花涂抹在身上,和紧接着插入的极细针管。抽脂、塑形、注射胶原重白,一套流程过后,体脂机上的屏幕闪烁着笑脸:“恭喜,您,成为好身材完美女士。

社会要求女人成为完美的女人。事业、家庭、个人形象都要兼顾,才算得上合格的新时代女性,不能过度信赖男人,也不能太强硬独立,要同时保有能干和小鸟依人;不能赘肉丛生也不能瘦骨嶙响;要不偏不倚,拥有超模般的酮体,这是女性的模板。他们把柔软的女性烤化了,浇铸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既然都是模板,那就要成为最优秀的那个。我起身,走进书房,看着贴在墙上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手指掠过一排排书脊:“十天学会微积分”“三天学会Python教程” 心理学干货课堂""一分钟读完《活着》……还有在通落里静静躺着的,村上春树的散文集。鬼使神差般,我取出了这“无用之书”。

泛黄的、破旧的书页。他说,跑步时他能感到无比的愉悦;他说,跑步是灵魂的旅行。

我想起到烈日下的跑道,想起滴落在塑胶地上的汗水,我想起学校墙标语“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上被阳光镀的一层金边,想起在胸膛中擂响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外面天色已黑,在下着雨。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夜晚出门,余秋雨说:“夜雨是行旅的大敌。”

但今天。夜雨是行旅的大友。

我冲出门。

雨中沉静的树叶纤难的味直笼罩着黑夜,墨绿的染料里,我不顾一切地迈开步伐。沉重的脚步溅起轻盈的水花,万籁俱寂中,万籁唱起了歌。我想选没有火的世界里,人类始祖的惶恐逃窜;想起时间的莽原里,他们快乐的歌谣。

我想起一个这样的夜里,耳畔少年的护膝和我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我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像是追求普罗米修斯的火源。和从那奇点中引发出的冲动、热血、本能与爱。我感受这肌肉的颤抖,和血管中奔涌的、对速度的渴求。

我想起十八岁那年,高三的章后一节体育课,也是人类的最后一节体育课。

夜雨中,我泪流满面。

文:梁建伟 姜赟 陈宏程 戴欣怡 姚琼 杨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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