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十大悲情将领之九：含冤而死的十一大元帅

作者：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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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沙讲史堂第一百九十四期】（历史系列第74讲）

看过电影《百色起义》的朋友，都记住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就是李明瑞。

在投靠我党之前，李明瑞是民国军阀中的最顶尖人物，也是著名的广西王，只有贺龙可以和李明瑞相提并论。

李明瑞出生于广西北流县，从小聪明伶俐。他的父母本来想让他上大学，因家里出不起学费，最终只能考上不需要学费的军校。由于出身原因，加上是个知识分子，李明瑞一直比较左倾，对我党有所好感。

李明瑞是科班出身，1920年毕业于云南讲武堂韶州（今韶关）分校炮科（当时还没有黄埔军校）。李明瑞是个极为优秀的将领，作战有勇有谋，在整个中国罕有对手。

1920年李明瑞加入桂军时仅仅是一个排长，6年后历经无数血战苦战，就成为了桂军旅长。

这堪称火箭般的速度！

要知道，桂军不同于其他军队。广西地瘠民贫，军队规模始终保持在2到3万，也就是1到2个军的规模。

北伐出征的桂军为1个军，也就是钢7军，但下属没有师，只有4个旅。李明瑞是第2旅旅长，换句话说，他已经是桂军最重要的将领。

北伐期间，李明瑞率部北上历经多次血战，连续击溃数倍北洋军阀，百战百胜。在攻打江西战役中，李明瑞立下头功。北伐最危险的龙潭战役中，李明瑞亲在一线，力挽狂澜。一时间，李明瑞的大名传遍大江南北。

连李宗仁也说：李明瑞原是第七军中的一员虎将，战功彪炳。民国十年我军避入六万大山时，李任连长。嗣后统一广西及北伐，亦无役不与。

北伐胜利之时，李明瑞被李宗仁重用，成为第1师师长。

到了蒋桂战争爆发之前，李明瑞担任四集团军第三路代总指挥，已经下辖3个师，实际是军长的职务，成为桂系最厉害的大将。

在这场战争中，李明瑞同表哥俞作柏，却突然和杨腾辉等人联手，阵前倒戈投靠蒋介石，搞垮了两湖地区桂系2个军。这导致相隔在南北的强大桂军无法联合作战，被拦腰切成两段，很快不战自溃。

白崇禧李宗仁先后脱离桂军逃亡香港，遭遇惨败。桂军自建军以来战无不胜，这是第一次也是决定性的失败。从此以后，桂军再也没有能力和蒋介石平起平坐，正面对抗。

此次反叛以后，李明瑞和俞作柏风光无限。借助桂军崩溃之际，李明瑞率部杀回广西，击溃黄绍竑残部，彻底占领全省。

蒋介石任命俞作柏成为广西省主席，李明瑞成为广西绥靖公署主任，成为桂军实际的总指挥，下辖3个主力师。

俞作柏成为广西王以后，自然不愿意受蒋介石左右。但俞作柏李明瑞刚刚占领广西，根基不稳，实力不能和蒋介石对抗，必须借助外援。

老辣的俞作柏故技重施，和我党联络。我党立即派一群干部赶赴广西，其中之一就是化名邓斌的邓小平。

我党也派出一群军人赶赴南宁，名义上协助俞作柏建立新式部队，实则建立红色力量。这里面就有张云逸大将。

此时俞作柏李明瑞政权军队，都不稳定!外部，蒋介石和流亡香港的李白都咄咄逼人，试图武力夺取广西的控制权。内部，广西民间和军队多是李白旧部，对俞作柏李明瑞政权持敷衍甚至反对态度，基本的税收都无法收取。

另外，在身为李明瑞表弟，实际为我党地下党员俞作豫的支持下（警备第5大队大队长），我党陆续控制了南宁的三个大队2000多人的武装。张云逸任广西省警备第4大队大队长兼教导总队副主任，随后又担任南宁警备司令。

眼见军政都要崩溃，李明瑞俞作柏无可奈何，被迫拼死一搏，联合汪精卫宣布反蒋，出兵广东试图占领这个富裕的省份。

显然，他们忘记了李宗仁和白崇禧之前是怎么垮台的，现在不过是历史重演而已。

以区区三个师，如何对抗拥兵五六十万的蒋介石！

宣布反蒋以后，李明瑞俞作柏麾下3个师中的2个先后哗变倒戈，余下1个师中的主力旅也被蒋介石收买按兵不动。

于是，这场反蒋战争在10多天内就宣告失败。

有意思的是，时任南宁警备司令的张云逸同时拉走了3个大队2000多人兵力，还将省会的五六千支步枪和一批山炮、迫击炮、机枪、电台和大量弹药运走，准备开始百色起义。

对于此举，可以理解为乘火打劫，不过在当时看来也是必须的，互相利用而已。

电影《百色起义》中，饰演邓小平的演员说过一句台词：他们是自不量力，自我毁灭，我们没必要同他们一起去死。

如果说在这之前的李明瑞和革命没有关系，后来就不同了。

在俞作豫的劝告下，李明瑞没有同俞作柏逃往香港过富裕生活，反而回到广西参加了我党的左右江起义（包括百色起义和龙州起义）。

1929年12月11日，广西警备第四大队和教导队及右江农民军在邓小平、张云逸、韦拔群等领导下举行百色起义，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张云逸任军长，同时成立右江苏维埃政府，创建右江苏区；李明瑞、俞作豫（俞作柏弟弟）率领警备第五大队到左江地区，于1930年2月1日领导警备第五大队和左江工农赤卫队举行龙州起义，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八军及左江革命委员会，创建左江苏区。百色、龙州起义后，左右江革命根据地形成，李明瑞任红七军、红八军总指挥，邓小平任总政治委员。李明瑞随后加入我党，成为党员。

李明瑞担任的红七军、红八军总指挥，实际是军团长的职务。

红军著名的军团长，就是彭德怀和林彪。

而李明瑞担任军团长之时，彭德怀是个军团长，林彪不过是一个军长。

我们可以这么说，只要李明瑞可以活到建国后，无论是资历还是战功，不说做个元帅，至少做个大将毫无问题。

退一步说，仅仅参加左右江起义的这些军人中，就出了1位军委主席、1位大将、2位上将、4位中将、12位少将等高级军官。显然起义中，李明瑞是军衔和地位最高的军人。

只是当时完全看不到多年以后的辉煌，反而是极为凶险的行为。

谁都知道，此刻正是革命最低潮期，红军力量薄弱，朝不保夕，生存困难。

红军将领即便被俘，也是死路一条。如之前提到的广西农民军领袖韦拔群，就在1932年兵败遇害。死后，韦拔群还被斩下首级，装在玻璃瓶中相继在东兰、百色、南宁、柳州、梧州等地“示众”。

换句话说，这时候搞革命看不出有什么好处，反而随时都有杀身之祸。

对于一个地位极高的军阀将领来说，这种毅然投身革命的行为是非常难得的。

李明瑞的名气大、能力强，蒋介石对他也非常敬畏，决定全力拉拢他。他派唐海安、颜德忠等心腹，带着“广西省主席”、“第十五军军长”的任命状和巨款到龙州。蒋许诺，只要李明瑞不和中共一条心，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立即重用他。

李明瑞断然拒绝，可见李并非追名逐利，而是有坚定的革命信念。

只是广西不同于他处，这里人民尚武，宗族力量强大，红军不容易站住脚。

在桂军围剿下，李明瑞率领部队顶住巨大的危险和困难，转战广西一年之久。期间李宗仁白崇禧也多次派人联络李明瑞，只要他率一部投降，立即欢迎他回归桂军官复原职，李明瑞不为所动。

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我现在不是做官，而是替人民打工”。他还告诉家人和部属：“革命未必自我而成，唯尽吾力之所能至。”

只是，广西还是留不下去。在邓小平张云逸等人的建议下，李明瑞率部离开广西北上长征，到达赣南中央苏区。

到了苏区以后，李明瑞改任红七军军长，归入红三军团建制，先后参加了第二次和第三次反围剿。

李明瑞是名将，打仗是非常厉害的，普通国军将领哪里是他的对手。

在第二次围剿进攻安福县城战斗中，李明瑞身先士卒，亲自率领警卫连冲进敌群，消灭敌人一个团，连克茶陵、安仁、遂川等城。

在第三次围剿中，李明瑞率部轻松歼灭国军韩德勤部一个旅。

党史写到： 从1930年9月到1931年7月，李明瑞指挥部队转战桂、黔、粤、湘、赣5省，历时10个月，跋涉数千里，大小战斗百余次，历尽艰险，实现“会师朱毛”后的计划。党中央高度评价红七军的战功，称誉为“千里来龙”。为了表彰红七军的革命精神和卓著功绩，时任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主席的毛泽东授予红七军“转战千里”的锦旗。

看起来李明瑞混的很好，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出现了。

当年我党同样邀请广西省主席俞作柏，一起革命。

老政客俞作柏思考再三最终拒绝了，宁可去香港当一个平民。

当时李明瑞还不太能理解，现在他应该明白俞作柏为什么这么做！

第三次围剿刚刚结束，肃反就开始了。

1931年10月下旬，李明瑞被以“企图率队逃跑”罪名杀害于江西于都。红七军政委葛耀山（工人出身，苏联回国的，后来担任江西省苏维埃政府政治保卫局局长，1933年溺死），背着李明瑞军长成立“肃反委员会”，由红七军参谋长张云逸、政治部主任叶季壮担任肃反委员。在葛耀山主导下，连续处决了优秀干部许进、余患、魏伯昌等多人，监禁审查严刑逼供二十多人（这些都是李明瑞的旧部）。

以上这些人都是铺垫，主要目标就是李明瑞。李被怀疑为反革命头子、假革命、混进革命队伍中的军阀。他被勒令不得参与“肃反”，对他封锁所有消息，只派他负责筹军饷。

李明瑞曾经是广西王，军政历练极多，自然知道事情不好。

如果断然逃走，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李明瑞自觉心中无愧，坦坦荡荡，并不怕被审查，没有逃。

肃反是极其恐怖的，很多人被吓的自杀，比如陈毅的夫人萧菊英就因一次误会被吓得跳井而死。

李明瑞却顶住了葛耀山多次恐吓，坚持做好自己的工作。

傻乎乎的李明瑞还以为，肃反会像军事法庭一样调查取证然后审判定罪。因为不存在反革命罪行的证据，李明瑞认为自己肯定没事。

他哪里知道，肃反中谁死谁活，往往就是上级的一句话而已。

10月下旬，李明瑞为奉命执行筹饷任务，只身带两个警卫员由军部小密镇出发，到达五十六团第八连（驻地黄龙镇朱田村)视察。

当日，五十六团政委，也就是团肃反书记接到葛耀山电话，指示“监视李明瑞”，这是要动手前的准备工作。团政委到朱田村后即召开连党支部会，煽动、布置连部派人杀害李明瑞。

于是，威名赫赫的大将李明瑞，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含冤而死，年仅35岁。

时任肃反委员会委员的张云逸回忆：就在这时，发生了李明瑞被打死的事件。事情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新任红七军政委葛耀山同志，在错误的王明路线指导下，只从形式看问题而看不到问题的实质。同时，他还执行了王明路线的宗教主义干部政策，对怀疑、不同意、不满意、不积极拥护、不坚决执行其错误路线的同志加以打击。因此，他对红七军的某些复杂干部（特别是出生不好的同志）不信任，怀疑是反革命，是不可靠的人。他对当时担任红七军军长的李明瑞同志，更加不信任，经常采取错误的方式来进行恐吓、吓唬。在这种情况下，李害怕了，于是跑到第六连，对李雄光连长ＸＸＸ（原文如此）说，我们在这里搞不好，还是到广东边界打游击去吧！李雄光同志一听，感到很不对头，马上和党支部、连指导员龙腾云同志研究对付的办法。经党支部讨论，决定扣留李明瑞。那时，第六连连部住在一个小楼上，龙腾云同志拿着手枪指着李明瑞说，今天你搞反革命活动，现在宣布扣留你，送到军部去。李明瑞乘龙不备，抢夺龙的手枪，扭在一堆，后来李一脚把手枪踢开，即跑下楼来。六连的警卫员马上追赶，把李明瑞打死。李明瑞同志出生于地主阶级，在国民党做过大官，产生动摇他这种ＸＸＸ（原文如此）行为是严重的错误。但是影响他的主要原因，是当时错误的肃反政策。事情发生以后，中央又让我回去当军长。

事实证明，张云逸的回忆并不准确，一些是听来的讹传。

李明瑞根本没有逃跑，他去六连是奉命筹集军饷，也不曾说过逃跑的话。李明瑞之所以踢开手枪，下楼逃走，完全是明知就要被杀的本能挣扎而已。

兔子急了还咬人，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杀死李明瑞，完全是莫须有的罪名。

打死李明瑞以后，因没有找到任何他通敌叛变的证据，只好散布流言，诬陷李明瑞“企图率队逃跑”。

好在，李明瑞很快得以平反。

1945年3月，党中央在延安召集原红七军同志开会，会议肯定红七、红八军在左右江建立革命根据地的历史功绩。对王明“左倾”机会主义彻底批判，对左右江革命领导人之一李明瑞予以正确评价。

1949年12月广西解放，经党中央同意给李明瑞家属于以革命烈属待遇。

文革期间，李明瑞妻子女儿又饱受打击，家破人亡。甚至七十岁高龄的李明瑞原配夫人都曾服毒自杀，因抢救及时未死。

1978年12月11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成立二十周年，百色起义四十九周年。中央代表团团长受邓小平委托，接见李明瑞家属，团长说：“李明瑞担任红七军、红八军总指挥，是一位好同志，他是为革命而光荣牺牲的。”

1981年百色起义五十二周年时，邓小平同志亲笔题词：“纪念李明瑞、韦拔群等同志百色起义的革命先烈，永垂不朽！”

1986年，邓小平说：“……红七军打仗很勇敢。广西了不起，特别是李明瑞，不仅勇敢能吃苦，又会带兵打仗！……李明瑞是个艰苦奋斗的人！”小平同志还说：“不要宣传我，要多宣传李明瑞！”

李明瑞为什么被杀？原因并不复杂。

在俄国内战胜利以后，斯大林开始大清洗，对象是所谓不可靠的旧军官。被处决的军官包括：5个元帅中的3个，5个一级集团军长中的3个，10个二级集团军长的全部，57个军长中的50个，186个师长中的154个，16个一级和二级集团军政委的全部，28个军政委中的25个，64个师政委中的58个，456个团长中的401个。

套路都是一样的，卸磨杀驴而已。

作为旧军阀的李明瑞不过暂时被利用，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自然要杀掉，换成自己的人。

有人问，小平同志为什么不救李明瑞？

他救得了吗！小平同志在中央苏区也就是中级干部而已，瑞金县委书记。李明瑞死后不过2年，小平自己被打为四大毛派头子，撤销全部职务，发配到农村，被整的半死。他自己都差点送命，还能保护得了谁！

【萨沙讲史堂第一百九十四期】（历史系列第74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