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吃的,用的,似乎没有限度,但真正能够消化的却屈指可数,终究肚量和身材都有限。

在饥饿的年代,人们满脑子思量的几乎都是吃的。这是正常的,民以食为天,谁也跳不出这个框子。

读小学的时候,政府那边有个饭店,属于集体的。我们惦念的是里边卖的肉片汤,白花花的肥肉片子,漂在碗面上,泛着那种透亮而晶莹的油花,听听就让人垂涎三尺。

我也只是听听,从未进去过,不过听人描述就建立了这种不可磨灭的印记。那时听说肉,眼睛里就狼一般放光的,生活在农村,天天吞下的是各种野菜,把肚子都喂瘪了。

读小学的时候,几乎没有机会路过那个让我想入非非的饭店,索性就闭着眼睛,想象自己一不小心路过了饭店,而恰巧又开着门,我就野蛮地在空气里寻找肉片汤的气息!

嗅得鼻子有些麻木了,也没有嗅到肉的味道,青草味倒是灌了满满一鼻子。望眼望去,到处都是茂密的杂草,若是闻出了肉味,那简直就是胡扯。

记忆里,小时候从未放肆地吃过一次肉,满脑子都是对肉的渴望。不过这么说,又有点说瞎话,我们兄妹三个的确狼吞虎咽地吃过一次肉的,而且吃得都恶心了。

当年,我们的娘去我们的姥姥家,背着一点大米,留下我们在家。那时家里养了几只大鹅子,长得正肥实,它们很可爱,天天吃草,照样长肉,走起路来都有些富态的意思。忘记了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爹突然来了脾气,愣是把那几只鹅子提出来,咔咔地,几斧头下去,就让它们命丧了黄泉。

如果按照我们的穷日子,这肉还不吃飞了?估计与我们的娘不在家,我们的爹采取的又是灭绝性的行径,让我们感到恐慌,我们失去了吃肉的兴致。虽然也吃了些,但不再觉得吃肉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反而觉得有点耻辱,因为未经我们的娘同意啊,而这些大鹅子,几乎都是我们娘的功劳!

如果放在今天,我们可能会用上先斩后奏这样的词汇;至今我们也想不通,为什么我们的爹要采取这么极端的形式,将几只统统杀死,一个活口都不留。

许是难过的,也许是吃的过多,我们兄妹三个都恶心了。日后看着鹅子,就反胃。二十几年来,若是路经某个地方,闻到鹅肉味,立马就会产生反应,往日的一幕似乎又闯到了胃里。

日后,我们宁肯吃只养殖的鸭子,也不肯打量鹅子,吃伤心了。

读初中的时候,我们搬到了新宿舍,伙食也渐渐好起来,偶尔会吃次白面卷子。很多同学不舍得吃独食,就藏在饭盒里,带回家和家人一起分享。

我最惦念的,是每个学期末的伙食改善。食堂到学期末有点结余,负责管理食堂的老师就让师傅给我们做顿猪肉炖粉条。粉条纯正,猪肉纯正,熬出的汤也纯正,一勺子,不偏不倚地,放到饭盒子里,那油一见水,瞬间散开了,仿佛开了花一般迷人。

自此,爱上猪肉炖粉条,特别是学校食堂做的那种,总是让我想起那些走远的日子。这想想,已经许久不吃了,竟毫不惦记了。

临到初中要毕业的时候,我午休后回到班级,看到一个女孩子愣是把一个黑乎乎的大虫子往嘴里塞。我简直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吃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吃虫子?说起来,我的那个同学也算是淑女型的,估计与出生于职工家庭有关吧?

后来问明白了,她吃的是茧蛹子。茧蛹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那时是干脆不懂的,平素哪里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呢?

读到师范,伙食慢慢好了,国家有伙食补贴,肉鱼也就入了眼,入了嘴。我们不知怎么想的,常常拿出一节课,甚至是两节课的时间,到食堂里站排。也不仅是我们,只要是能想出办法的,几乎都站在食堂里,吸着鼻子闻厨师端出来的菜味。这排站得有气势,通常不下十几米的,还是并列的六七个排。习惯了,我们也顾不上害臊,嘻嘻哈哈地,瞎胡扯。久了,我们就把我们读书的学校戏称为“吃饭学校”。

离开了“吃饭学校”,再也没有看到那么壮岗的场面;大学的食堂我也去过几回的,但都是懒洋洋的神色,可吃可不吃的,眼睛里也看不到狼的蓝光。

师范三年级的某个周日的晚上,我正在班级上自习,和我一个饭盒子吃饭的金武进了教室,他走近我,神秘兮兮地悄声告诉说:“永彪,你回寝室吧,我给你带回来好吃的,在饭盒子里。”

一听说吃的,我顾不上上自习,赶紧回去,一打开饭盒,毛茸茸的几只鸡雏(农村叫毛蛋的)晃在眼前,不过煮熟了。哪里吃过这个?我们那里孵化小鸡,遇到未出壳的,通常都扔掉了,谁吃?不料他竟煮了带来。

我不敢吃,但同寝的同学知道它的妙处,我一尝才觉也算是美味。日后偶尔吃地摊,也烤一串毛蛋,但味道全改了。

后来,我们还专程随金武到他石仁的家里去,他的老人孵化各种家禽的,鸡鸭鹅,都在孵化范畴,对应的毛蛋自然也就多的是。

那一次恐怕是我们这一辈子吃的最花花的毛蛋大席,鸡的,鸭的,鹅的,煮的,烤的,炸的,装满了各种器具。我们这些开荤的食客,列开架子,把酒瓶子都亮了底,喝得横七竖八地歇在金武家的大炕上。

我工作后,回虎洞沟看望父母,我的母亲出外办事,不在家。父亲出于好心,找了几个人,把家里养的一头肥猪杀了,非要犒劳我和邻居,说一起热闹下。

为了这头猪,我好一通和他理论,我是不同意的,家里没有冰柜,卖不了哪里存放?不如卖毛猪,换几百元钱留作日常用,还省心。我那爹哪肯听我的?邀了三五邻居。烧水的,磨刀的,说笑的,简直过年般热闹。

大肥猪杀了,自然是杀猪菜,炖了一大锅,帮忙的,附近的邻居,满满地围了一圈子。我们的那个村子不大,平常外地也有到此卖肉的,几乎多少都有点,放在院子中的肉,也没卖出去多少。

与父亲预估的不一样,他也上火啊,养了七八个月,这么多肉,卖不出去,还不坏了?他这一上火,一点酒就醉了,躺到炕上难受了。

我第二天就要回单位的,没有时间再等,我请其中一位李姓邻居帮忙,把饭桌往小推车上一放,由他操刀,我推着,绕着村子就转开了。

大爷大娘,一看我推着四处叫卖,多少也就帮衬点。待到暮色笼罩四野的时候,肉也剩得极少了。

我们回去,我的爹看到猪肉卖得差不多了,也饿了,又喝了一瓶啤酒,这才想起家里的黄牛在林间拴着,一天都没挪窝了。

我顾不上疲乏,又和邻居把猪头收拾了,分割成小块,安置到邻居家的冰柜里,才算卸了重担。

在金华的那几年,每到绵羊在山上育肥后,学校里总要买几只羊(通常是买两只)。一大早,食堂那边就烧好了水,负责后勤的领导和老师将已经收拾利索的羊运到食堂,就开始我们的炖汤工程。这边羊肉下了锅,那边洗下货,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待到羊肉出锅,满操场都是羊肉味。

到了中午,那食堂里开心的和过年一样,几乎所有的师生都涌到食堂。窗口那边早已摆了一溜装了羊肉的碗,填上热汤就端走的。

学校自己熬的汤,泛着老厚一层大油花子,配着香菜,看看都香得不得了。我这样的,一般也要喝三碗汤的,那些能喝的孩子,通常要喝上五六碗,恨不能抱着肚皮走。

前不久,我在外地学习,看到金华的同事又在微信群里分享喝羊汤的图片,不禁又勾起了回忆,不过不是馋虫,而是满满的美好。看到我原先的同事和孩子都很快乐,我的心里很甜。

我们喝下的哪里是羊汤?我们喝下的是一份深深的情啊!足够回味一生的!

随着健康理念的更新,虽然我们离肉很近,但一直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反而更加亲近以往不屑一顾的各种野菜了。

这倒也不是怪事,肚子里的油水多了,适当吃点“草”岂不妙哉?待到将来,我们完全转化为食“草”动物时,我们可能会更健康吧!

吉林省长白县第一中学王永彪感谢您的持久关注,转发或点评;微信159439298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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