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钢的琴》

 文 | 李米  微信公众号:猜想国

1999年的春晚,黄宏拿着打气筒上台,演了小品《打气儿》。

 

他一边给自行车打气,一边给从市文联下调到街道办的句号打气:“咱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用力过猛,话音刚落,车胎爆了。屏幕里的观众们笑着鼓掌,电视机前很多人起身把电视机给关了。

 

那一年的春节,有一千多万家庭的年夜饭散发着失业的味道:心碎的饺子,流泪的鸡腿,最后的辉煌。

 

接下来,还有几千万本下岗证要被发出, 刘欢那首《从头再来》变得很应景: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

 

二十年后,当年看着父辈们落寞地关掉电视机的一群人长大了,然后,在年终奖发放前,他们被裁了,知乎被爆裁员20%,泰禾裁员30%,锤子裁员60%,美团被曝留给被裁员工的时间只有3分钟。

 

罗振宇的跨年演讲熬了一剂鸡汤: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还仍然热爱它。”更多的人关心的是:回家过年,还有钱没钱。

 

踩着相同的印脚,人们还总喜欢一句话:这一次不同了。

01

1999年,报摊上摆着的小报上,都刊登着一系列下岗工人的故事,有发家致富的,有想不开自杀的。

 

吴晓波曾讲过两个真实的故事:

 

铁西区的夫妻下岗后,为了生活,丈夫骑着破自行车送妻子去洗浴场做皮肉生意,然后十几位大老爷们在外面吸着闷烟等妻子下班,沈阳当地人称之“忍者神龟”。

 

还有一户家庭,夫妻双双下岗,因为没钱给儿子买运动鞋引发了一场争吵,丈夫走下阳台,一跃而下。

 

之前的几十年里,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单位都给发了,生病了去职工医院,孩子读书去子弟学校,退休了把位置留给孩子,就差国家给发孩子了。

 

当年铁西区工人住着的,是投资了1200万元建成的143栋苏式风格的建筑,走路都带风。

 

1997年,国有单位职工人数还有10766万人,接下来的四年,少了4000万人。

 

这一切,在1996年就有了端倪。领导分析了煤矿、铁路系统、粮食系统行业的三大冗员情况,说减一半都没问题。紧接着,又在上海安达棉纺厂开了个会议,提出要“壮士断腕”。

 

领导下了决心,要死死把住不许重复建设这个关。

 

于是,新闻联播里出现了一句话:“顺应时代发展”。

 

在此之前,顺应时代的发展,纺织企业增长到了5万家以上,大小煤矿到了6万家。用力过猛,再加上金融危机,历史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句话:落后的生产力和市场经济的冗余产能。

 

《打气儿》里说:

 

水要总往高处走,长江大堤又决口,还得抗洪,你还得麻烦解放军。

02

那些跟不上时代的“冗员”们,靠低保和救济金度日,有人成了保安,有人开上了出租车。

 

当时,还有另一类失业人群:初高中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青年。为了缓解就业压力,1999年,高校扩张,宣布从前一年年的108万扩大到156万。

 

下岗工人们的黑暗生活,又出现了一线光明,为了孩子读书而努力摆地摊。

 

这时候的中国,阳光还打在了另一群人的脸上。

 

1998年,中国人民银行发了个通知,要加大住房信贷投入,紧接着,房改来了,住房实物分配制度终止。

 

厂子弟们的命运也被改变了,一出生就有的工作、房子全没了,这才叫丢了金饭碗。

 

政策的宠爱劈里啪啦地朝房地产甩过来,从扩大消费信贷,到房贷利率下调,再到延长贷款年限……

 

在这之前,大量房地产企业亏损。萧条的时代里,房企们不得不打出保证房子质量、保证销售面积与产权证面积相符的承诺。

 

在这之后,房地产们站着就把钱给赚了。

 

万科加快了专攻房地产的战略进度;王健林想出了 “订单地产”模式,先招商后建设,先租后建;杨国强把碧桂园建进了广州,创造了“一分钟卖一套别墅,日销售金额高达7.5亿”的神话;恒大在众多广州房企中打进了前七。

 

佳兆业、时代地产、阳光100、东原地产等几十家房企都在这年诞生。

 

那些为了孩子上学而奔波,长期五六口人挤一间小屋子的下岗工人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把孩子送进大学,大学文凭却越来越不值钱。

 

二十年后,这些孩子已大学毕业,因为买不起房而五六口人挤在一套房子里。

03

还有两个致富的路径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当我们再回忆起1999年,更多的人还记得这一年的互联网企业也在雨后春笋般往外冒。

 

中国上市第一股中华网,还有那一年百万美元为单位的融资:网易、新浪、当当网、百度、阿里……

 

马化腾推出了QQ,雷军明白了市场占有率比企业营收更重要,下调了金山产品的价格。

 

房地产跟互联网碰撞出了火花,搜房网成立了。

 

这些互联网企业,还要在一年后才能感受到他们的危机,但他们因为获得了融资,储存下了过冬的粮草。

 

后来薛蛮子在一次区块链论坛上说:“中国在互联网泡沫崩溃的时候,不是马云马化腾李彦宏三头六臂,因为他们的竞争对手都被冻死了,只有冬天才能产生巨人。”

 

一年前,区块链让很多人凌晨三点不睡觉。后来,区块链进入了冬天,现在都还冰天雪地,薛蛮子则在日本跟泰国卖力地宣传民宿。

 

区块链最让人诟病的,是把传销的那一套运用得淋漓尽致,诞生了一大批归零的传销币。

 

1999年,对于大多数下岗工人来说,房地产和互联网的暴富神话都跟他们无关,传销跟他们紧密相关。

 

在受下岗潮影响最大的东北地区,王奉友宣传起了蚂蚁保健品,为了带领东北人民重新过上好日子,蚁力神推广了“委托养殖”模式:交10000元,自己在家养殖蚂蚁,投资14个半月后,公司回收养殖好的蚂蚁,养殖户可获得返利3250元。

 

失业的人群有了去处,新的产业有了。

 

2005年,辽宁省委主办的杂志,称王奉友是“无疆的行者,无畏的勇者”。

直到2007年,蚁力神的骗局轰然倒塌,两百多亿打了水漂。

04

2018年12月,当权健被一层一层地剥开,摆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可以说这是一则新闻,也是一则旧闻。

 

进入2019年的时候,罗振宇、吴晓波的跨年演讲刷屏了,腾讯《大家》专栏发布了《年轻人迷信知识付费=老年人买权健?》。

 

买的全都是明天的希望。

 

据报道,迈瑞医疗迈瑞医疗各校招站点陆续解散群,超过200名早先拿到offer的应届毕业生被强制解约。

 

在这之前,从房地产到互联网,裁员、停止社招的消息早就不能引起一点波澜了。

 

当ofo的办公楼前排满了退押金的用户时,有人说戴威应该学习胡玮炜。但不管是哪种结局,他们的员工都逃不掉被裁员。

 

官方通告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句话:正常的业务调整和人员优化。

 

这些被优化掉的人,原本还在期待年终奖。曾经的房地产行业,有着4—6个月的年终奖。为了储备人才,杨国强对人力资源总经理说:“我给你30个亿,你去给我找300个人来。”

 

去年,微信团队2000多员工,在年会上领到了256GB的顶配版iPhone X;滴滴的年会上曾发出5亿的年终奖……

 

李米有个朋友,去年的年会抽到了两部iPhone X,一台MacBook  Air以及两万块钱,董事长意气风发要带大家出国旅行。

 

今年9月,在他回家办理护照的路上,收到了公司解散的消息。

 

我们也许会想起那首歌: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05

我们现在的很多事情,都是曾经中下的果。

 

当年的碧桂园凤凰城建设高峰时,几百架吊车同期施工,以压低成本。

 

前几天,万科上海的建筑工地塌方,三名工人死亡。2018年,碧桂园因为安全事故卷入了舆论的高峰。

 

当年的房地产,接过了国民经济支柱产业的大旗,房企越办越大,地价越来越贵,但房地产也只能陪时代走一段。

 

2018年年初,被一层层剥开的是鸿毛药酒,将鸿毛药酒发扬光大的蒙派营销,正是在1999年拓宽了发家致富的大道:创立蒙交会。

 

互联网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野蛮发展,在2018年迎来了政策年。阿里、腾讯、百度、今日头条、滴滴……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政策的冲击。

 

在罗振宇长达四小时的演讲中,总是反复提到一个词:小趋势。

 

为了方便理解,他还做了举例:

 

1947年,猫砂被发明。如果当时就预测到云吸猫产业的爆发,甚至预测到现在有一个互联网平台叫天猫,这也实在是为难你吧?

 

“你看,小趋势是不是很难预测?”

 

罗振宇说得很有道理,历史早已经经历了一轮又一轮,怎么从哪些不知道哪年的小发明里预测未来?

 

倒不如学学《大江大河》里的宋运辉,多背人民日报。

当我们在为未来感到焦虑的时候,我跟大三的表妹试图来一场深刻的讨论。

得到的回复是:我现在也感受不到这些,但我想,等我毕业时总不至于饿死。

就像我们当年不能理解下岗的父辈们。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病,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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