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中展现的集中养老的方式是现在许多家庭的选择,但它也是公认的最不理想的养老方式之一,本片就聚焦在这样一个老人院中。一群老人生活在这个几乎脱离社会的封闭空间里,在这里老人们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眼睁睁地等着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到来。

尽管导演力图用一种温和的语言讲述这里发生的故事,可它仍旧让人觉得冰冷,亲情缺失依赖制度运行的老人院就像是曾被‘飞跃’的疯人院一样是一座死亡集中营,年迈的老人被家庭‘丢弃’在这里孤独的‘享受’衰老、等待死亡。

本片立足当下现实社会生活,以当今社会的热点——养老问题为切入点,关注老年人的生活状态,围绕着老人们的情感缺失与情感获得两个层面展开,向观众阐释着“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的深层社会意义。影片题材新颖,关注现实生活中的弱势群体,不再着眼于某一个人物或者某一个故事,而是聚焦于一家养老院,描述养老院中一群老人的生活,可以说这是一部群戏、七个老头一个老太太的群戏。

人物缺乏真实性

这部影片整体可以看做是一部伙伴电影,人物众多故事庞杂,在有限的时间内要每个人物各有特点给观众留下印象,那就不能千人一面,要在突出人物个性的同时做到有详有略,这对导演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显然,导演张杨还没有能力驾驭一部群戏,在人物塑造方面,想要面面俱到尽可能的讲述清楚每个人物身上发生的故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可导演似乎不信这个邪,硬是要把每个人物的故事都讲出来,这就使得影片留给两个主人公的时间十分有限,直接导致‘伙伴电影’要突出的结伴上路共同成长中的‘成长’,在影片中并未呈现出来。不仅我们未看到主人公的成长,甚至连最后父子关系的和解都让人觉得牵强。

先说说主人公老葛,导演对他算是最舍得用笔墨的,前史交代的也最为清楚,可是给这样一个人物的内心描述却太少了,老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搬出老伴家、大闹在孙子婚礼、深夜自杀、公路上与人飙车,这样看来老葛似乎是一个性格执拗、不懂人情世故的倔老头。但在他与孙子和解的那场戏里,他主动与儿孙长谈,声泪俱下的开导孙子化解矛盾,此时的老葛又表现的像是一个圆滑老道、善解人意的长者。

或许这是导演为使人物立体、性格多样而有意为之,可这反而使得人物看起来显得有些矛盾,个性前后不一、行事反复无常,失去了人物身上本应具有的真实性。

导演为了使‘老葛’这个人物更有标示性,给观众留下更深的印象特意为他准备了一盆随身携带的绿色植物,但他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并不是孤僻的杀手,他与独来独往的杀手里昂不同,他朋友众多只是缺少亲人的关怀而已,用这样的手法表现人物对亲情的渴望似乎并不那么合适。

此外,人物被逼上绝路时他内心的痛苦挣扎,导演交代的也过于简单,仅凭一段失禁、自杀的戏码似乎难以说明他内心的凄苦绝望,导致在整个前半段观众看到的老葛只是一个行事矛盾、晚景凄凉的倔老头。

对于另一主人公老周的交代就更少了,导演企图用老周的病来将观众情绪推上高潮,但在影片前半段却没有任何对老周前史的交代,只在喝酒时借人物之口说他有个失联的女儿。这就使得人物过于单薄,观众对他没有更多的情感共鸣,导演想要的情感爆发也就没有那么激烈了。

不仅如此,在影片最后老周吐露心声:想利用节目去日本找女儿。这个本来是为了烘托情感的情节,在前期铺垫不足的情况下很容易使观众产生另一种看法:老周是一个利用大家达成去日本见女儿目的的骗子,整个故事就是他策划的一场阴谋,他之所以要鼓动大家‘逃出老人院’并不是像他所说的为了梦想、为找回尊严,而是用一个美好的理由骗着大家帮他满足自己的私欲。

因此在我看来,导演对老周这个人物塑造是失败的,这样的失败甚至直接导致了观众的电影的误读。

此外,导演对于其他老人的刻画显然比这两个主角更好,虽无前史铺垫,但人物个性鲜明、各具特色,演员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但尽管如此,这些人物身上也存在不少问题:由于缺少铺垫,除了失忆的老太太是为了与被她误认为老伴的老周在一起外,其他四个老人的狂热,对梦想的执着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导演侧重于人物外在特色的塑造,忽略了人物内心的想法,甚至有些人物都出现了明显的艺术化:老葛似乎就是中途悔悟的葛朗台,隔壁老金和羡慕老葛至少还有钱的老人的原型则是被儿女骗光钱财的高老头。这些问题直接导致人物的过于艺术化从而失去了人物本应具有的真实性,人物沦为符号完全为了剧情发展而存在,便再谈不上打动观众。

叙事严重依赖对白

本片在叙事方面存在着严重的‘说情节’的问题,老人的过去全部是自己说出来,甚至连主人公老葛与儿子的矛盾也出自老葛一人之口,使得孙子在韩童生饰演的儿子面前的辩驳如此无力,其实只要几个画面就可以讲清楚的父子矛盾,导演却生生加出了两场戏。

即便是小成本不愿再多用场景,也不能靠大段独白述说故事,要知道这是电影不是小说!整部影片中对白要么就是冗长无力、大量注水,要么就是带有强烈的目的性的生硬台词,唯一的作用就是推动情节发展,这不仅使影片节奏缓慢,也容易让观众失去观影兴趣。

除此之外,影片中不乏大段的讲道理的情节,与老周、孙子夜晚长谈的两段戏本来是展露老葛内心的好时候,可第一段草草收场,第二段硬是给观众灌了一大碗‘鸡汤’,似乎就像是中学生的议论文:不通过长篇大论的讲道理就不能点明中心思想,主题就难以升华。这样的严重依赖对白的情节在近年来的国产电影中屡见不鲜,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都难说不是编剧之过,也就直接暴露了张杨作为编剧功力不足。

时长有限,导演把握故事节奏的能力不足,又难以在人物身上做出恰当的取舍,再加上故事本身的漏洞,让观众不由得产生疑问:这些老人为什么要与老周一起冒险,不顾子女、院长等众人的反对,不顾自己的安危千里迢迢奔赴天津?为了梦想、找寻自我价值?这样的解释未免太过违背生活常识,难以使人信服。另外,编剧忽略了人物的内心选择,使人物缺乏内在动力,情节发展太过顺利。

老人面临的所有的阻力都来自外界——子女、院长、身体,人物没有内心的挣扎,导致整部电影都浮于表面。老葛与儿孙关系的改善一段也略显突兀,明显不符合常理;在影片后半段院长在河边追来时,轻易的被老人说服忘记自身责任,这与人物之前性格大相径庭也不合常理,如果这么容易被说服那老人又何苦化妆出逃呢?如此种种种种问题,直接导致影片情节前后矛盾人物性格敷衍了事,令剧情生硬缺乏可信度。

另外,在路上遇到斯琴高娃饰演的老人的一段,我认为并不是那么有必要,这段似乎是专门为了拍风景、风俗而故意加入的戏,与主人公目的并无助益,与主题联系也很有限,突然插入剧情略显生硬。

在观影时,看到影片前半段,因为演员都是一口京片子,取景也在北方大院,让我误以为故事发生在北京,当出现草原时我安慰自己可能是马场,但接着出现的西北景致让我凌乱了,北京到天津会路过西北?尽管导演为弥补这一漏洞刻意给出车牌镜头,想用车牌上的“宁”说明故事发生在宁夏,在我看来也不过欲盖弥彰。

如果说这西北风情是必要的,那故事就是发生在宁夏,那么演员配音及前期取景就有问题。反之,那就是说这一段民俗风景的展现,或许是导演为了讨好老外、抑或是出于导演某种文艺的情节刻意安排的?无论怎么看,这一段的出现都略显累赘。

导演曾坦言,自己在拍这部戏前并未去过老人院体验生活。想拍一部关于老年人生活的影片,却忽视了现实生活中老人的精神世界,从未去了解过老人们的想法,想当然的为老人安排行动就不可避免的忽略了老人内心感受,使得影片漏洞多多。因此在我看来,这部影片虽然立意很好、视角独特,却并不成功。

它的问题不仅仅是它表现出来的人物不立体,故事多漏洞,叙事有硬伤等等,更多的、更本质的是原因是导演并没有用诚意去拍电影。

本片相较于导演之前的作品相差甚远,在情感上没有真正去关心老年人的内心世界,在矛盾冲突上没有认真铺排,在台词上也没有仔细斟酌,使整部电影都浮于表面,花哨有余底蕴不足。要知道,再好的立意、再多的经验也不及一颗真诚的心,请拿出最初的诚意来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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