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一挥间,我离开那片海天一色、沙鸥翔集的蓝色国土己30余年,这是一片让我魂牵梦萦的神奇之地!

  1981年10月,我刚刚高中毕业,便传来海军到我家乡征兵的喜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通过多轮体检和政审,过五关斩六将,我这个没有一点水性的“旱鸭子”竟成为我们县的第一批海军特种兵——潜水员!

  那时,改革的号角才刚刚在神州大地吹响,经受了十年内乱的祖国,一切都在百废待兴中,在“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深圳精神感召下,我们这一批10个潜水员,经过近10个月的强化培训后,便投入到火热的国防施工一线。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际上还是冷战时期,咱们的国家还很贫穷,国境线上很不太平,北面边境大兵压境,南部边疆炮声隆隆,在广阔的南海,虽然我们的祖先最早发现、也最早命名这片海域和岛礁,但是,在那个尚未解决温饱的年代,茫茫南海,祖国母亲有心无力,许多岛礁被强占!为了捍卫国防,保卫我们的主权和“祖权”,国家拿出宝贵的外汇收入,从国际上购置了一批先进的建港船只,组建起我们的部队,虽然,这些军用辅助船只大多是“万国牌”,但是,其先进性却是当时海军的“宝贝疙瘩”,从此,也开启了海军港口正规化建设的高潮,我所在的潜水分队更成了这支海疆建设大军中的佼佼者!

  第一次水下作业是在万山群岛中的白沥岛,这里据守珠江入海的要冲,毗邻港澳,拱卫广州,在海军没有大舰,而岸防、空防力量薄弱的年代,小岛防守的军事意义不言而喻。我们登岛时,先头部队已上岛多年,岛上已建造好一批营房、卫生所和一座小型水库,而弹药库、隐蔽式舰艇洞穴及小型码头也初具规模。为了适应军事斗争新动向,我们在这里执行港湾扩建中的炸礁等水下作业。记得那天我们一行是从珠海市唐家湾乘坐部队登陆艇去的白沥岛,第一次坐上军舰,心里的那个美啊就别提了!渔船、货轮早被我们的登陆艇甩向了身后。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一艘掀起白色浪涛的“飞翔船”,由远至近,眨眼工夫,飞翔船就”飞”到我们登陆艇的前方,一闪而过,巨大的涌浪让我们的登陆艇在波峰浪尖中跳起了“迪斯科”,我的脸色煞白,立即给大海上缴了“公粮”。我强忍着胃里的难受,纳闷地向老兵大哥请教:“这是什么船只?怎么这么放肆!距离我们的军舰这么近还敢撒野?”老兵大哥脸色沉重地告诉我:“那是来往于港澳间的气垫船,全是进口设备,不服不行啊,咱们的登陆艇跑不过人家的!”目视着远方消失的气垫船,我的心中充满五味杂陈。

  白沥岛曾经是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岛,岛上没有一个地方百姓,我们的后勤保障全靠陆上供应,一旦遇到恶劣天气,我们这些红旗下长大的年轻人,就象走进了解放前!那年冬季,将近十天的大风掀起巨浪,登陆艇无法出海,岛上虽然有储备,但罐头成了我们的主菜,岛上的驻军竭尽全力地给我们这个临时上岛的潜水小分队最好的保障,但是,三天后还是一点青菜也吃不到了,较为耐储的冬瓜,也只敢奢侈的隔天吃上一次,为了改善伙食,经请示上级,特许我们分队炸鱼,我们有着其他连队不具备的优势,炸药包爆炸后,我们不仅能捡到水面上漂浮的鱼,我们还能背着压缩气瓶,在水底下捡鱼,什么泥猛、带鱼、赤鱼、黄花鱼,万山群岛水域真是个大渔场,每次都能炸上一、二百斤,一下子我们的餐桌上增加不少海鲜,还吃到了野生海螺。一时间在我们营房的窗台上、阳台上,摆满了晾晒的干鱼,我们是上顿鱼、下顿鱼、天天都有鱼;汤里鱼、饭里鱼、餐餐离不开鱼;睁眼看到鱼、闭眼嗅到鱼。两天后,我这个吃馒头长大的北方小伙竞产生了“恐鱼症”,看到鱼就想躲!那天下午,我们炸到一只25斤重的石斑鱼,象这样“海珍”,即使我们这潜水员伙食标准,也只是在较隆重的聚餐时,才有幸吃得到,而这么贵重的鱼,万山群岛当时的渔民更是舍不得自己吃掉而运到香港高价出售。不过,连日来的鱼宴,即使从小生活在鱼米之乡的湖南籍分队长也少了胃口,他大手一挥,慷慨地说:“不要了、不要了、有福同享,全部送给‘友军’啦”!我这个通讯员只好扛起大石斑鱼送到了山洞对面的团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见鱼色变,而冬瓜焖黄豆至今都是我最喜爱的舌尖上的美食!

  在这个多见石头少见人的岛上,女性象沙漠中的水源一般稀缺,岛上一些服役士兵,有的二年未下过海岛,更未见过异性,那次广州军区战士歌舞团上岛慰问,当那个美女歌唱演员秦蕾登台后,上千人的礼堂内鸦雀无声,我清楚的记得,我们分队是与团首长在前排中央位置的马扎上就坐的,我乖巧的像幼儿园的小学生,瞪着双眼、两手整齐地摆放在膝盖上,聆听着美女的演唱,一曲过后,那经久不息犹如暴风雨般的掌声告诉我:我的战友与我一样的专注和痴情!多年后我在舰队驻地和广州等大都市听到了许多国家一级演员的歌唱,但是,至今找不回当年白沥岛上空那天籁之音!

  伴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壮大,人民海军的步伐在向着深海延伸。1985年,我们来到海南岛的南部,修建一座300米的国防码头,我们要像建筑工人一样将海底平整的如楼房地基般平坦,再通过水面吊装船舶将一块块几百吨重的水泥沉箱笔直挺拔地砌上海面。因潜水作业时需要,我和战友们每次下潜时都必须穿着专用厚实的羊毛内衣,在这个炎热的海岛,再加上一百多斤的重型潜衣服,下潜一次,桑拿一次,汗水能装下二、三个大酒瓶。那一年,我与战友们平均潜水都在200小时以上,大大超过当时规定的标准。海南的条件要比白沥岛优越的多,但是再热闹的工地也赶不上落后的居民区!新开发的港湾,海边到处是千姿百态的岩石和骷髅架一样的仙人掌。当时的海南岛还只是广东省的一个行政区,我们住在依照黎族风格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里,白天在热浪的熏蒸下施工,劳累、辛苦。夜里战友们围在只有一个电视频道、固定了播放时段的电视机前看节目,忍耐着寂寞长夜的煎熬。苦中有乐的是,在这片热带海洋中,水下的能见度比靠近大陆沿岸的水域清澈的多,龙宫里也有不少乐趣,工作中,我们会像玩童一样与水下生物“捉迷藏”,当我们手中的工具敲碎吸附在水下岩石上的生物,五颜六色的小鱼就会被美味吸引,受海水的阻力,我们的手掌刚刚展开,小鱼仔便快速地躲藏到我们的身后,手进鱼退,手停它扰,象个顽皮的孩童,你心急也吃不到热豆腐!更诱人的是,这里的海底有不少石花、珊瑚、海螺、虎斑贝,工作之余我将施工中铲除的石花等顺手带回地面,慢慢地也积攒了不少海中宝贝。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人民海军的发展,从来都是靠一代又一代,千千万万个中华优秀儿女的付出和牺牲换来的,一人苦,万人甜,一家不圆万家圆!是那个时代的生动写照。

  1986年10月,我带着两个三等功的荣誉离开心爱的部队。我的战友在延续着南海建设的新篇章,从北仑河口到大鹏湾,从西沙的灯塔到南沙礁盘上的高脚屋,我们分队的战友在南部海疆的建设中,一次次披荆斩棘,书写着人民海军的辉煌,先后涌现出了一等功臣、二等功臣多名勇士,我们的潜水分队被誉“建设南海的水下尖兵”!

  2015年,我的儿子大学毕业,有幸成为南方著名船厂的职工,现在经他的手,一艘艘战舰和军辅船交付军营,走向东海,走向南海,出征亚丁湾,环行四大洋!老一代海疆卫士的梦想正在新一代建设者手中实现!特别是辽宁舰的服役和大批新型作战舰艇的“下饺子”,当年的军事要塞白沥岛早已成为和平之域,对外开放成为人们休闲旅游的圣地!而随着“蛟龙号”和“天鲲号”等一批世界顶尖的海洋装备的应用,我们的岛礁建设早已不再是“小米加步枪”的年代。离开军营三十一年后,我有幸重回一次军营,老部队正在缩编,目睹更加现代化的装备,我知道,这是一次人民海军从臃肿到健美的转变,人民海军将会更加强健,伟大的祖国将更加昌盛!面对军营的大门,我庄重地行下军礼!

  一部“老人与海”的故事,正在中国演绎着新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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