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夏,日军发动“一号作战”,目的是要打通粤汉线,使其在华中、华南的兵力能够联合起来,与被包围在东南亚的日军重新建立联系,同时摧毁美军航空队在中国南部的机场。

数万日军分别从广州方向北上和由湖南方向南下,夹攻广东战时的省会韶关。

广东战时的省会韶关。

韶关的形势顿时紧张起来。原来余汉谋背靠薛岳的第九战区,根本不用操心北面,只要以主要兵力对付广州的日军就行了。现在,日军攻陷了长沙、衡阳,南犯广东,顿使韶关南北受敌了。

1945年1月19日,北面战事打响后,余汉谋没有考虑怎么阻击南下的日军,却先下令第七战区长官司令部由韶关退往几百里外江西省的龙南地区。

时任65军副军长的李振认为:韶关作为广东的军政中心,又是粤汉铁路的隘口,即使守不住也不能轻易让给日本人。

于是,李振被余汉谋任命为韶关警备司令部司令,负责留守韶关抵抗日军。

第十二集团军总部随即也由韶关大塘迁至南雄县的新田村。余汉谋留下少量部队给李振,在韶关作象征性的抵抗。

李振把作战指挥部设在韶关帽峰主峰上的指挥堡。

韶关帽峰海拔二百米,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全城,峰是一个天然的堡垒。在历史上,韶州战事之胜败,是以帽峰的得失为断的。

韶关警备司令部司令李振。

1933年,时任广东独立第三师师长的李汉魂在韶城驻兵时,就在帽峰山上及周边构筑了一批军事堡垒,有定韶堡、巩北堡、指挥堡、武城堡、桥头堡、L形地堡、一字形暗堡,如果加上周边的崖壁堡、码头堡等,共有十三座之多,全部为钢筋混凝土结构。其中面积最大的是位于帽峰东峰峰顶的定韶堡。广州沦陷后,战区迁至韶关。余汉谋以李汉魂原先修建的碉堡群为基础,迅速扩充成以保护韶关市区为核心,呼应粤汉铁路沿线驻军的防御体系。

非常遗憾的是,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大敌当前,却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1月23日下午,日军先头部队斋藤大队抵达马坝后,利用暗夜接近塘铺、乳姑山、溪头山一带警戒阵地,与粤军187师559团守备部队接触。该团守军见敌众我寡,逐次向主阵地带转移。

帽峰南坡是李振的指挥部,东西两个山头是工事最严密、防御能力最强的。

在指挥堡,李振令所有人员做好死守的准备,决定利用堡垒的优势,在这里大量消耗日军,并电告已经在江西的战区司令部,请求派出小股部队回兵西进,牵制日军,配合城内守军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

但余汉谋却从江西来电指令:“大盘已经崩坏,不必一地死守。”

李振见求援无门,战况又对自己极为不利,终于黯然下达撤退 的命令。

撤退信号是一颗绿色信号弹。

午夜,信号弹升起,标志着韶关山城的沦陷。

广东省立仲元中学校长梁镜尧。

24日凌晨。长驱直入的日军主力已经到达韶关市郊,向莲花山进犯。但当日军正要通过莲花山脚的湘军坟地段时,却出乎意料地遭到一股不明武装力量的顽强抵抗。

在这里伏击日军的并不是余汉谋的正规军,而是广东省立仲元中学的留守师生,领头就是仲元中学校长梁镜尧。梁校长带着他的几十个学生包括他自己的儿子,向穷凶极恶的日军展开挑战。

广东仲元中学是为纪念粤军元老邓仲元将军,于1934年在广州创立的。与纪念朱执信的执信中学、纪念廖仲恺的仲恺农工学校齐名。当年仲元中学在广州国立图书馆创校。广州沦陷后,学校搬迁到韶关城郊的鹤冲乡莲花山重建。韶关沦陷之后,又搬迁到兴宁罗浮司乡。1946年2月,仲元中学迁回广州,暂借观音山仲元图书馆上课,同年8月,迁至番禺市桥的西郊大沙地。

当时,由于日军兵临粤北,上级要求停课疏散,梁镜尧校长先把公物及教职员家属疏散到仁化县的南头乡。他本来可以先行撤离的,但因学校有部分不愿离校或因家在沦陷区而不能回的师生要求留下,梁校长一家就和他们一同留守学校。

1月22日,梁镜尧还到韶关城防司令部请求,愿率师生入城参加曲江城防队伍,未果。

23日,日军逼近,情势危急中,梁校长又进城请示学校应变事宜,但上级机关早已人去楼空。梁校长跑到曲江学生救济会,找到该会执行干事邵明耀反映,仲元中学还有一百多名学生无法疏散,又无家可归,当时省府已疏散到东江,学校经费已断绝,难以维持,希望学生救济会能设法援助。邵干事也无能为力,只是建议他们先迁到东河坝的一间祠堂暂避。

广东仲元中学教导主任梁秋河。

当天傍晚,梁校长回到学校,立即集中留校师生,对大家说:“倘果有变,我当作总指挥官,领诸君至莲花山作殊死战。盖我辈为读书明大义之人,何可作无意义之逃遁,必抵抗乃有意义!抗而不敌,其逃,乃为有意义之逃。若弃甲曳兵,望风先遁,此岂大丈夫之所为哉。”然后将师生分成若干小组,把高中军训操练用的步枪配备给大家,分头在校内办公室、宿舍一带站岗放哨用。

梁镜尧的校长职务是兼职的,他的第一身份是国军中校军官,兼职本身就是为了适应战时需要。仲元中学的学生,大部分也是国军子弟,学习内容和管理模式近似军校,既习文又习武,习武的内容就是学会使用各种轻武器,武装护校,还可以响应军队招募。学校的基干武装学生人手一枪,排级规模配备的轻武器每人都能使用。

因为仲元中学地近曲江桥,为北侵日寇必经之路。24日这天清晨,负责放哨的学生听到附近有枪声,通过观察发现,一股身穿土黄布军装的日军,正沿着粤汉铁路线向火车站搜索过来,并向附近行人开枪。这支大约六十人的队伍已经接近仲元中学所在的湘军坟。

梁镜尧得到报告后,立即结集全体人员,要大家应变准备。当时学校的教务主任梁秋河,是梁镜尧的胞妹,梁镜尧安排她先带领老幼病残和部分师生撤入莲花山中,只留下他和三十几个学生应对日军。

留下的学生迅速跟着校长到弹药房拿枪。弹药房里共储备了比利时七九步枪七十支,子弹五十箱,捷克手提轻机枪一挺,中国石井造木柄手榴弹两箱共一百枚,完全是一个加强排的配置规模。

梁镜尧一把提起轻机枪和弹夹冲了出去,学生也持枪扛着弹药跟在校长后面。

梁校长指挥学生进入左右两边的教学楼,把枪架在窗台,并告诉大家,听到他的机枪响后,再向鬼子开枪射击。

1946年,仲元中学迁回广州时,借观音山上的仲元图书馆上课。

梁校长自己带着一名学生,提着一挺轻机枪,爬上操场的水泥岗亭上。两人刚架好机枪、接上弹夹,就看见鬼子追赶着逃命的村民来到了学校门口。村民扶老携幼、拖儿带女被鬼子追杀。梁镜尧忍无可忍!为了掩护村民逃上莲花山,梁校长放弃了原来等日军进入校园后才开枪伏击的计划,率先开枪,把鬼子引进校园。

果然,日军听到枪声,立即调转枪口,冲进学校。当鬼子冲到操场后,双方只距离50米左右,梁校长的轻机枪喷着火舌迎接日军,左右两边的学生跟着开枪。顿时,子弹像暴雨一样泻向日军,鬼子立即倒下一大片。

从来不把粤军放在眼里的日军,在仲元中学学生面前却没占到便宜。

受挫的日军不敢小看这群学生了,马上重新布防,用机枪压住梁镜尧的火力,然后兵分两路向左右教学楼发起攻击。

平时的军训高手张国常同学机智灵活,他看见鬼子攻了上来,立即指挥同学们火力掩护,他把一串手榴弹挂在脖子上,匍匐前进,靠近日军后,把手榴弹都甩向日军,把鬼子炸得尸横遍地。

在操场的岗亭里,梁镜尧正在换弹夹,埋伏在教务处的鬼子狙击手,趁机向梁镜尧连开数枪,一发子弹击中梁镜尧后脑部,梁校长当场牺牲。

梁镜尧的儿子梁铁,也是仲元中学学生。他看见父亲被鬼子击倒,怒不可遏,大喊一声,站起身用七九步枪向日军狂射,击毙日军三名。但因全身暴露无遗,立即成为鬼子的射击目标,他很快就中枪倒地阵亡,父子俩一同为国捐躯。

梁家三兄妹:梁元博、梁铁、梁小冰。

梁校长父子牺牲了,张国常同学挑起了指挥的责任,带领其他同学继续顽强战斗。他们按照平时的军训要求,利用地形掩护,集中火力阻击日军。

张国常带着大家,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边打边往莲花山上退守,与鬼子展开坡地战。

日军随即调来了掷弹筒和迫击炮轰炸学生阵地。在日军强大的火力覆盖下,包括张国常、梁冠球、梁加林等三十名参战师生全部阵亡。

周围的村民看着被日军炸成废墟的仲元中学,禁不住失声痛哭。这些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啊!他们为着民族的尊严,为了不做亡国奴,过早献出了自己嫩青的生命。

当日战后,教务主任梁秋河率人回校,救出梁元博等伤员,并用校医室的药柜做成棺木收殓殉难者。

关于1月24日凌晨发生在韶关仲元中学的那场战斗,有当时的中央社报道:广东前线某地二十四日电——韶关攻守战中省立仲元中学校长梁镜尧曾率领中学生四十余人,于一月二十四日晨,与敌对战于该校校址之莲花山,是马坝至韶关必经之路。相持半日,敌无法渡过,惟后以弹尽援绝,为敌冲至山上。梁氏长子梁铁,十七岁,首中敌机枪殉难,梁氏及教员梁冠秋,学生郑焕熹、张国桢,亦先后中弹阵亡,学生雷立家被俘不屈,在曲江桥头为敌以刺刀刺毙,其他学生高泽光等十三人受伤。莲花山头遍染贞烈之血,其英勇报国之忧,实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今天的韶关市区。

两天后,中共《新华日报》,以《一校忠烈——曲江仲元中学师生抗敌殉难》为题报道表彰。

梁镜尧殉国后,梁的同学、当时在仁化避难的岭南大学教师冼玉清写挽诗云:赤手撑持无斧柯,头颅如许奈伊何。干城竟属书生事,哭尔宁如哭国多!

确实,对比当时余汉谋的正规集团军,日军尚未临城,自先不战而走,而梁镜尧师生却以书生柔弱之力,血战日军,为国捐躯,尤为显得悲壮,令人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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