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硅胶娃娃打扮成真人模样给顾客提供“服务”,这种生意被称为“成人体验”。近年来,一些所谓的“成人体验馆”开始在一些城市兴起,藏身于各类公寓、写字楼、酒店内,收费少则一两百元,多则近千元。

新华社发 朱慧卿 作

记者走访发现,此类“体验馆”生意火爆的背后,存在环境脏乱差、未成年人进出自如、证照与经营内容不符等问题,亟待有关管理部门介入整顿。

登录某点评App天津站,首页“休闲/玩乐”栏下“新奇体验”项目里,前10个有8个是“成人体验馆”。点开后,里面充斥着姿态挑逗的硅胶娃娃图片,并配上诱惑性的广告词。平台显示,半年里每个商家仅网上团购消费就少则四五十单,多则二三百单。记者进一步调查了解到,线下消费的单数更多。

按照平台推荐,记者在天津联系上了一家“成人体验馆”。这家“体验馆”在一座商住两用公寓内,对外没有招牌,上门需要提前预约。一进门,服务员就热情地推销起店里的各种“共享娃娃性服务”套餐,简单的一小时199元,复杂的从369元到近千元不等。

在江西南昌一家酒店式公寓内,商家将记者引入一间刚刚打扫完的“体验馆”房间。商家称,现在只有两间房,可选择的硅胶娃娃有限,再晚点就需要排队。记者致电一些店铺,有的商家表示现在满房,需要排队等候。

一些商家还表示,店内可提供VR眼镜,由商家提供色情视频或网站链接,但需支付更高的服务费用。

记者走访中发现,这些“成人体验馆”的营业执照上注明的经营类别包括成人用品的售卖和足疗、按摩保健服务,但并无“成人体验”项目。

记者拨打了天津市河西区市场监管部门的举报电话,河西区大营门街市场和质量监督管理所表示,他们知晓这些商家的存在,在批准经营时,由于没有“成人体验”的许可经营选项,便按“成人用品售卖”发放了营业执照。

记者向天津公安机关举报了3幢楼宇里开设多家“成人体验馆”并声称提供VR淫秽视频沉浸式体验。随后,有民警反馈称,已对其中一家进行了调查,被举报的商家已经停业。然而,当记者再次拨打这个商家的电话时,商家却表示仍在正常对外营业。

由于迎合了部分消费者的需求,“成人体验馆”正呈快速增长的趋势。但记者调查发现,这种“成人体验馆”存在多方面问题。

——明面上是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实则“来者不拒”。记者采访时发现,网上多家店铺的体验产品团购券中标称:“本着对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的原则,本产品依法不对未成年人售卖,特此声明。”但走进实体店内,有的贴有“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标识,有的则连标识也没有,消费也并不需要出示身份证进行登记。

——私密物品共享使用存安全风险,清洁消毒难保障。记者走访时发现,一些店内卫生条件堪忧,床单上满是污渍,硅胶娃娃也有肉眼可见的污损,一些商家只是拆卸重点部位进行简单消毒清洗。

天津市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皮肤科副主任医师王磊说,硅胶娃娃类的成人用品应当“一人一物”,不应“共享”。性传播疾病病毒的消毒需要专业医用消毒手段,包括高温和医用消毒液灭活,硅胶娃娃的材质不具备这样的消毒条件。即便“成人体验馆”自行消毒,依然存在传染性疾病的风险。

——入住无需登记还可过夜,“成人体验馆”成“黑旅馆”。在某团购网站上,记者注意到,此类“成人体验馆”除了有一小时和两小时的选择以外,还推出了超值八小时套餐,甚至可以过夜。

“实际上,‘体验馆’并未包含酒店住宿相关业务,而要经营旅馆业等特种行业,须获取相应的营业执照;如果没有,将一律视为‘黑旅馆’依法处理。”南昌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相关负责人表示。

由于经营隐秘,监管不到位,“成人体验馆”有可能成为滋生违法犯罪的“温床”。日前,广西南宁警方接到市民举报称,在南宁市新华路南侧某商住楼内,有人疑似躲在一家“成人体验馆”内吸毒;公安部门展开调查,成功抓获涉嫌吸食毒品的两名男子。犯罪嫌疑人表示,因自认为“成人体验馆”隐蔽,平时无人盘查,半年前起,两人就以此为聚点,经常吸食K粉。

更令人担忧的是,此类“体验馆”可能会刺激和诱发违法犯罪行为。在一家“成人体验馆”,老板甚至向记者支招,开馆要想赚钱,最好能“挂羊头卖狗肉”,店里安排“小姐”提供真人性服务。

上海靖予霖律师事务所律师张烜墚认为,消费者自行购买硅胶娃娃并不违法,但提供“共享”服务带来的隐患和问题显而易见;有关监管部门应予以重视,相关互联网平台也不应为逐利而帮助其推广。

北京市京师(太原)律师事务所律师胡荣认为,处于“灰色地带”的“成人体验馆”不应是法外之地。对于“体验馆”成“黑旅馆”、涉嫌非法经营等情况,相关部门应当根据情况给予警告、罚款、没收违法所得、停业整顿、扣缴吊销营业执照等行政处罚。

对于成人体验馆不能仅仅局限于口水的争论,甚至将之作为一个八卦或低俗话题。恰恰相反,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它关乎法律和道德,关乎社会群体的精神状况和精神健康。

近日,广西南宁、桂林等城市出现了不少硅胶娃娃“成人体验馆”,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争议。记者咨询了南宁市12315,南宁市12315表示:“它这个是违背公序良俗的,但是它具体是不是涉黄,我们这边无法判定,因为黄赌毒是由110监管的。”

成人体验馆最早进入舆论视野,是深圳首家成人体验馆被媒体报道。此后,这个行业逐渐火爆起来,打着各种名号的成人体验馆在多个城市纷纷开业,价位在几十到几百元不等。不过,由于该行业法律地位不明,监管存在盲区,始终处于一个灰色地带。许多人对这个行业的法律界限、卫生问题等存在种种疑惑和担心。

有一种声音认为,成人体验馆涉嫌卖淫嫖娼。其实,就目前《治安管理处罚法》等法律的规定,这个说法站不住脚。法律意义上的卖淫嫖娼,主体是在自然人之间,而成人体验馆所用的“硅胶娃娃”是物品,并不属于法律意义上的自然人。所以,成人体验馆虽然提供的是有偿性服务,但与卖淫嫖娼无关。

当然,这也不代表成人体验馆的法律风险不存在,不值得社会关注和讨论。成人体验馆如果为了吸引客流,在宣传推广时打擦边球,将一些带有色情性质的信息在公共空间传播,就可能逾越了法律界限。不少成人体验馆持有的是“成人情趣用品销售”的营业执照,提供的却是情趣用品有偿体验服务,这可能涉嫌非法经营。此外,成人体验馆存在的卫生风险更是不可忽视,从媒体的暗访看,一些成人体验馆的卫生状况堪忧。

成人体验馆不仅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也游走在道德的边缘。中国的传统文化对于性,是极为含蓄和隐晦的。在许多人看来,性是一个私密空间的问题,与公共领域有着泾渭分明的界线。近年来,虽然情趣用品开始广泛普及,但它仍然局限于私密领域。成人体验馆则突破了这一界线。无论是街头公开营业的店面,还是网络各种带着性意味的营销,都挑战了许多人的传统观念。这就使得成人体验馆被贴上“违背公序良俗”等标签。

尽管成人体验馆面临诸多争议,但成人体验馆的存在对于社会的积极一面,也是不容否认的。例如,关于农民工“性压抑”的问题,曾多次被舆论关注,一些地区发生的性犯罪,也被认为与此有关。而成人体验馆的出现,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个问题。比如,深圳首家成人体验馆,报道称就是“为周边企业的工人服务的”。一位成人体验馆店主曾告诉媒体:来店内体验的,多是职场白领。

因而,对于成人体验馆,我们不能仅仅局限于口水的争论,甚至将之作为一个八卦或者低俗话题。恰恰相反,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它关乎法律和道德,关乎我们社会的精神状况和精神健康。成人体验馆不能成为“灰色地带”,这个行业该不该被社会所接纳,如何进行规范,仍然需要多元化的声音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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