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空战袍 夏天的水与泳

□陈昕

我能理解为何有人夏天喜欢泡水里。

不是因为热，也不是因为自己会游泳，而是因为水所赠予的柔软的静。躲在水里的人，任凭游泳馆播放的背景乐是《30啊》还是《伏尔塔瓦河》，耳边只有自己期望听到的声响。人群细碎的说话声或乐句里的音符，可以汩汩地悠扬旋转，也可以瞬间淹没在彼刻的心事里。

在水里，会还是不会游泳做不了假，换气节奏、四肢协调度乃至深水区游程都直白地给游泳技能打着分。

上世纪90年代，铁路职工子弟的游泳是铁路系统内游泳比赛冠军教的。每年暑期7-8月按时开班，整整齐齐地聚集20个孩子，上午集训，下午自由活动。从小学二年级到初中三年级的学生们趴了两排，在泳池边纠正踢腿动作。露天泳池的水在阳光直射下分外晶莹，晃到孩子们彩色的泳镜上、黝黑的皮肤上。但凡认真听教练口令的学生，暑假结束前都能游起来一种泳姿，大家不惧深水区，还入门了跳水，区别只在于一口气游单程还是往返而已。

跨学校、跨年级，完全陌生的同学。我感受到教练无差别的严格教学，惊奇地看着其他同学是怎样接受这一切。很多时候小学四年级和初中二年级的能力并无差别。差别是小朋友的动作更加标准、利落，有时落后的哥哥姐姐反而最后十米赶上来

率先冲过终点。我至今仍记得哥哥姐姐对话的样子，记得在深水区大姐姐咬着发紫的嘴唇拽我到岸边。据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长得相像的人，我在学游泳的暑假遇到了。于是，夏天游泳为相似的人留下了同样的肤色，我们的笑声与水花交织，是一次幸运。

成年后，再通过培训班掌握一种新泳姿，是需要靠说服自己才有可能迈出的一步。这不像零基础的成年人甘于从学会换气、协调手脚中找到成就感，也不似拜托相熟的人指点一二然后自己复述要领那种尊重的互换。如此就走到了跟着网络视频比着葫芦画瓢那一步，所以到现在我也没把自由泳游利索。

真正游起来最不稳定的应该是仰泳。虽然自由泳的速度、蝶泳的周期性体力也很难达标，但是只有仰泳进行时是盲目的、是要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的——下一刻前路是否有迎面而来的泳者呢?对方的泳姿和水平自然是不清楚的，不如暂停自己吧。这般，无论在海域还是场馆，自己在仰泳时成了一叶扁舟，面朝天空，太阳望不穿眼神;耳边安宁，声音全在心里。

夏天，“在各种意义上都漫长且愉快，日子发生声响。”享受过游泳的人，能理解同类为何夏天热爱泡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