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 国人为什么爱骂“他妈的”？

这是一个在国内拥有大量受众的词。这是一个从前现代中国一直繁荣到互联网时代的热词。会用这个词的人，不分性别，不分地域，不分学历。即使是那些每天看起来很有礼貌的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也会大声喊出自己的情绪。

没有一句话是孤立存在的。小字还承载着丰富的文化传统内涵，体现着美好的民族心理特征。

岳敏君的“自由导民”

1925年，鲁迅在一篇杂文里把口头禅“操”说成“国骂”。不幸的是，这个讽刺的标题似乎是不朽的。时至今日，“操”在全国话语中仍是使用率较高的一个短语。这个短语流行于很多不同的阶层，如达官贵人、文士墨客、普通人。它表达的是愤慨、侮辱、赞同、激动、善意、戏谑、自作聪明等等。很多人认为这个短语语感很强。比如抱怨的时候，一句啰嗦的“岂有此理”远不如“操”。鉴于此，人们有时用“操”作助词或形容词，从而使之成为调；在他们眼里，一篇有几个“操”的长篇大论，就像一个女人脸上的几个雀斑一样生动有趣。活跃在许多不同的语言中，这个短语的原意很模糊。如果你意识到“操”的字面意思，人的话里还会这么肆无忌惮吗？

其实“操”只是对一个对象的修饰。把通常省略的主语、谓语、宾语重新组装后，完整的原话应该是:“我x他妈的o”，也就是和某人的母亲发生关系。如果恢复的原话透露出尴尬的猥亵，那么我需要指出，这只是这类话最简单的形式。围绕这三个基本语言要素，一些骂人专家可以做出远比这更丰富、更生动、更形象、更恶毒的扩展。

乔治·巴塞尔茨的后现代主义绘画

不言而喻，“操”是国粹，只有处理中文的人才享有使用和理解的特权。我不止一次在报纸杂志上看到类似的趣闻:有一天，中国学生和外国人吵架；情急中，“操蛋”一遍又一遍脱口而出。老外惊呆了，让在场的中国留学生解释这句话。外国人在了解了这句话对他母亲的性侮辱含义后，仍然困惑地耸耸肩: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无法理解从侮辱母亲到攻击儿子的迂回关系。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这句话在中国文化中能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显然，它的字面意思与中国文化传统非常不相容。众所周知，中国传统文化一直严格禁止性欲的泛滥——有人甚至称之为“无性文化”。在“万恶为先”的座右铭下，人们可以读到一系列类似的戒律。一般舆论认为政治罪最可怕，情色事件最可耻。在一个强调道德修养的礼仪状态下，在一个极力用“正义”压制“人性欲望”的文化环境下，在“温柔敦厚”的行为准则下，为什么会酝酿出如此露骨的性攻击语言？

鲁迅并没有发现“操”这个词是从哪里来的。但根据一些作品记载的线索，可以推断，这句话的真实意图是攻击他人的祖先。鲁迅在《论“操”一文中指出，“操”字多是对家族和家族势力的污蔑。这种观点显然可以通过共同的语言经验得到证实:这句话的侮辱与其说是性，不如说是人际关系。

基思·哈林的《跳动的小人》

在人们的日常使用中，“操”字所传达的性信息已经极其微弱。这句话不再引起性羞耻。虽然在这类词语中经常赤裸裸地提到性器官和性交，但粗俗词语的出现反而只在于加重了侮辱——这些词语已经脱离了原意，成为恶毒的咒语。这些话通常被文明人鄙视。所以，大声喊这些话，就是通过亵渎文明来发泄愤怒——就像砸家具发泄愤怒一样。

在人们的印象中，这种话语的粗鄙表明的是骂人者的暴怒，而不是他性欲的旺盛。听到这种话语的时候，裸露和交媾的形象已经基本删除；相比之下，一些含蓄的黄色笑话和故事有着丰富得多的性关联。经过这样的分析，“妈”字的意义上升了，不仅仅是女性的意思，还有几代人的意思。除了一些街头无赖之外，人们很少听到“他姐姐的”、“他女儿的”这种说法——这种说法突然增加了淫秽成分，因为它不再在乎资历。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把“操”这个短语的隐含意思翻译过来，那么真正的侮辱意义就在于这方面:你是我儿子！也就是说，一个人的侮辱方式是在辈分上无缘无故地凌驾于对方之上，而得到这种辈分就是和对方的母亲发生关系。从逻辑上看，这似乎象征着父亲权力的行使。

对于不了解内幕的外国人来说，这仍然是一个值得耸肩的问题:为什么“你是我儿子”是一个否定的表达？——在很多社交场合，他们甚至通过隐瞒年龄来显示自己的年轻。但是，在一个讲究年龄、辈分、不分年龄顺序的国家，这种骂的意义不言而喻。无论是“君、臣、父、子、子”的秩序，还是“天地、君、师”的安排和定位，长辈也意味着权力、治理和威望。当很大一部分个人价值会按照辈分的顺序来平衡时，压低对方的辈分其实是一种贬低的表达。况且在“你是我儿子”之后，对方的敌对行为本身已经被抗命、不孝、刑事指控所掩盖。

阿q正传

靠抬高一个人的辈分，贬低另一个人，这在鲁迅的名著《阿q正传》中表现得极其突出，每当阿q被欺负的时候，他总是自慰那么多:“我终于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的不体面……”在这种倚老卖老的自欺欺人中，阿q完成了战败者的心理平衡。不难看出“操”字的侮辱方式和阿q一模一样，从重视人际关系秩序的角度来看，“操”字寄生在汉语里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