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地理成绩极差的人而言,我永远弄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 可能是一种弥补,每到一个陌生地方都会步行抵达所能抵达之处,以此来确定自己所停留的那个点前后左右都是什么。在永兴岛上便是如此,心满意足地弄清楚了从各个方向如何返回码头。

但在琛航岛上没有。 直至今日,也只明白这是一个四面是海的岛,非常小,听说用电瓶车围岛跑一圈只有12分钟。

原本我是加入环岛行列中的。最开始是到祖国最南端的烈士陵园祭奠先烈,很庄严的一个仪式。那刻队伍中低头的我很惭愧,看到了自己不可暴露于阳光下的小。因为我并不了解他们故事,直到看到石碑上的刻字才知晓了他们的名字。 躺在这里的18位烈士,如同我自己一般,是父母的孩子,又或者是孩子的家长,却为了这片土地,献出了生命,这是值得每个中国人所纪念和传颂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情绪泛滥, 在经过一个会议室的时候,看到端坐的一排军人,一位同行在对面采访,我决定加入他的行列。   作为记者面对采访对象没有问题是最难堪的事情,在这背后另一个实质是没有好奇心。问他们在岛上如何生活,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如何练兵打仗,如何守卫祖国领土,这一切问题在永兴岛上都问过了,而且主观上认定他们不会给出一个新的答案。        我甚至明白这是自己的一种偏见。因为总是在采访,于是总能听到一样的阐述,于是他们的新鲜,于我,于读者便成了重复、过时、陈旧的信息。果然,他们说岛上的生活不艰苦,比前些年好多了;现在可以自己发电,全天都有电,有了空调;手机有了信号,再不用像以前逢年过节要排着队给家里打电话。还有一个士官谈到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时说,因为一次任务推迟了婚期。

到中途的时候,同行采访结束离开了,于是只剩下我面对着六个军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我直接问他们,为什么你们的表达单一又单调?他们脸上有短暂的迷惑,应该是这个冒昧的问题让他们惊讶。来来回回好多次,我记住了一个回答:我们呆在岛上,和外界直接沟通并不多,你们来了又走了,我们不知道应该和你们谈些什么。我问,你们是不是因为还不错的收入而留在岛上,同时还准确地报出了一个数字。担心自己听到某一种类似的答案,但没有。“收入自然是一部分考虑,但是如果做的不开心也可以离开。没有谁天天愁眉苦脸地还呆在这里。如果不愿意可以申请退伍,也可以申请调换岗位。”

他们有的是先参军后喜欢上这个职业,有的人是先喜欢后参军然后继续喜欢的。岛上的官兵没结婚的一年一次探亲假,结婚的一年两次探亲假。一位战士说,“没回家之前想回家,回家一段时间后就想岛上的生活。”  那你们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一个海南来的战士突然提到了烈士陵园,他说,这里是发生过战争的,那些人的鲜血洒在这里。说起来,我们守卫在西沙群岛,被称为南海明珠的地方,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琛航岛主权碑

听到这话莫名地感动,泪都差点要滚出来了。当时我正在喝着一个椰子。是的,其实,这椰子才是这篇文章真正的主题。采访中途,不记得谈到什么话题,在岛上14年的老班长说他床底下有个训练途中捡回来的椰子,要拿过来给我喝。他说作为岛上的主人,至少可以送一个椰子作为礼物。在永兴岛采访的时候,听说岛上每一个椰子都是一棵椰树,为了绿化岛上的环境,要留下椰子来种椰树。我便把椰子变成椰子树的故事讲了一遍,他们笑着说不是每个椰子都要种树的,种树不是简单地一件事。一个特别大的椰子,沉甸甸的。我知道守着椰子树的他们并不是随时都能喝椰子的。我跟他们说,这是我此生中喝到最特别的一个椰子,会永远记得。 采访结束告别的时候,心里希望轻轻地和每一个人拥抱,以此表示我这个过客最诚挚的敬意。但终是没有。

岛上绿树葱郁,但是很少发现花的影子。当永兴岛三年的小女孩说她喜欢鲜花的时候,我就开始寻觅。在琛航岛上,就在会议室门前的花坛里,有一簇开的很鲜艳的三角梅。战士们和我说,在岛上很难种活花的,现在是开得最好的季节。琛航岛是南海中、北部的重要战略 “支撑点”,就是这群可爱的守岛人守候在这里,很少被外界提及。作为祖国的守护者他们也应该被人所知道,在遥远的海岛上如果能看到自己的名字会非常开心,所以特别写下他们的名字:祝节日快乐。  刘复彬、冯学政、汤天伟 、夏海兵 、莫长禄、李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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